当初穆春还在的时候,晟儿和程氏留守京师,后来穆春病逝,晟儿去云南袭了爵,留她一人在京师祖宅。
这些年,丈夫不在身边,唯一的儿子也被侯爷过继给穆春了。耿氏心里是同情她的,并不想多为难她。
只是……心里有些复杂。
安抚了怀中的穆望几句,又推他:“去,向你嫡母请安去。”
穆望先是扭捏了几下,见祖母坚持,终是挪着到程氏面前请了安。
回到书房,穆俨坐在椅子上回想着今早的事。
他生母一人留守京师祖宅,无人体谅她的不易。如今,庶子不敬她,祖母也待她无半分亲近。祖母明明身边仆妇丫鬟一堆,却要他生母上前又是捏肩又是捶腿。
他身边荆棘遍布,杀机重重,若他有一日不在了,他生母程氏又该如何?她会是怎样的下场?
云南只知有君氏,不知程氏,只把君氏视为侯夫人。若将来他不在了,穆展又袭了爵,他这生母只怕要在京中祖宅孤独老死,或是长伴青灯古佛了。
谁会善待她?
他原本是二房长子,长房无子,被祖父过继到长房。原本以为生母还会有其他子嗣,未想生父待她情淡,又把她一个人扔在京师。
他不想争的,被祖父和嗣父顶上去争。生父袭了爵,他也不想争的,可有人却不想他活。
不仅不想让他活,也不让他身边的人活,非要折断他的羽翼。
他不得不争,逼着他去争。既然如此,那他就好好争一争。
等国子监的一众同窗知道穆俨最后选了锦衣卫的时候,都惊呆了。
不说他们这一届,进国子监的历届学子,有谁进锦衣卫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独穆俨一人。
一个侯府子弟,进锦衣卫?
说好听点,锦衣卫掌皇帝仪仗和贴身护卫,听皇帝号令。说难听点,那就是百官眼中的恶鬼,皇帝眼中的工具人。
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十二时辰护卫皇帝安危不说,抓小偷强盗,抓百官辫子,搜集情报,抽查税课,随军出征,看守陵寝……让你干什么就得去干什么。
百官把锦衣卫视为皇帝放在他们中间的耳目,因为有皇帝撑腰,素来态度嚣张,手段凌虐残忍,简直臭名昭著。
一个侯府子弟,在国子监拜读多年,大好前程,这,要进锦衣卫?
穆俨不是没察觉同窗对他的态度变化,逐渐疏离,不再交心,言谈泛泛。
皇帝的耳目放在他们中间,就如同卧榻之旁有他人安睡一般,这如何能安心?这朋友还如何处?能交心?
对于他人的态度,穆俨并不在意。
做质子就要有做质子的觉悟。皇帝防着他,他想进京里重要的部门历事,是进不去的。还不如把自己放到皇帝的眼皮底下,没准还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永康帝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
伺侯完皇后用药,笑着与皇后说起此事:“朕是那等容不下人的?听说他文才武略甚为优秀,京中各衙门还不是任他挑?何至于此。”
徐皇后咳了两声,笑道:“陛下不高兴?”
永康帝在她后背上抚了几下,笑了笑:“既然他有此愿,那便让他到御前当两年侍卫吧。才十五岁,放到外头给他人使唤,还不如朕先使唤他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