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照!”池瞻从城楼上奔下来,不住的大喊。
谢松照勒马,翻身下马道:“瞻叔,我爹呢?”
池瞻攥着他的手道:“在太守府里,你瘦了啊,唉,这日夜兼程的……”
谢松照拱手道:“我不关事的,瞻叔,我先过去看我爹。”
“好。”
谢松照下马时太急差点磕到台阶,把马鞭扔给门房,连忙往里面窜。
“爹!”
谢衡半躺着看着窗外,看到他微微红了眼,斥责道:“风风火火的,像什么样。”
谢松照扑开门进来,跪在塌边道:“爹,孩儿来迟了。”
谢衡哪怕是在病中,声音也是中气十足,可谢松照听着总有强撑着的意思,眼睛里全是酸意。
谢衡道:“我死后不要再追究是谁的责任。”
谢松照震惊道:“为什么?!”
谢衡:“将军死战,不为什么。”
谢松照拽着塌边的被子,哽咽难言,头抵在谢衡手边。
谢衡轻声道:“我为国为民而死,哪怕其中有阴谋,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爹,你是将军,马革裹尸还是应该的,可你是我爹,我……我……”
谢衡抚着他头顶道:“退之,我知道我这样说很愚忠,但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总要有人做这森森白骨…才能铺就一条成王之路。”
谢松照轻轻摇头,他不接受,也不愿意。
谢衡道:“退之啊,我从不担忧自己身归何处,我只担心山河有难。松照退之,我能给你的,对你最好的祝福都在你的名字里了。”
谢松照哭得脑瓜子嗡嗡的,他猛然抬头道:“爹,咱们致仕吧,堂兄他也颇有才干!假以时日定……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谢衡摇头道:“退之,我担心的从来都不是朝臣倾轧,权利角逐。我叫你来是担心你不明国家大义,只想着安身立命,未曾想过谢家人为何要出仕。”
谢松照道:“你在,我慢慢想,想不明白就一直想,你在就可以了。”
谢衡拍着他肩膀道:“退之,你姑姑她在深宫里磋磨了二十多年了,我知道她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心性,也失了谢家最重的风骨,但这不怪她,我们都不怪她。我们都在等小容儿回家。退之,别怨她,她,教了个好主君,以后,你们的路会宽敞很多。倘若有什么她做的不对……你别跟她计较。”
谢松照闷声道:“我知道。”
谢衡看着窗外,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谢松照背,突然问:“我院子里的枇杷树怎么样了?”
谢松照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道:“很好,很好的,你要回去看它!不然娘会不开心!”
谢衡轻声道:“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谢松照眼泪又涌出来,低声喊道:“爹……”
谢衡道:“好在你也长大了,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只可惜没看到儿孙满堂的样子。”
谢松照刚要说话,谢衡又道:“无妨了……老林替我看看,以后下来跟我说……”
承德十年太阴历六月十八日,征西侯谢衡薨,遗言丧事一切从简,葬西北将士陵,其子谢松照扶灵北上。
燕都。
“卿等此去,定要先拜访征西侯。”太子坐在轿内嘱咐。
孔博衍道:“微臣二人乃是天使,正当替朝廷慰问将士,殿下放心,微臣定不负所托。”
季青临道:“殿下,微臣……”
“瓦塔讣告!”驿使的马蹄踏碎仅有的祥和,喊声让众人如坠冰窖。
“何事还不下马禀报太子殿下!”季青临当机立断策马追上大喊。
驿使调转马头,滚落的马,将讣告呈上。
在这艳阳天里,太子手指僵硬,拆了好一会儿才取出来。
承德十年太阴历六月十八日,征西侯薨,遗言丧事一切从简,葬西北将士陵,由征西侯世子扶灵北上。请陛下示下丧葬事宜!前者所请亦请朱批速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