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马车里。
“小姐,素帕被风卷去,婢子去着人取回来。”
“不必了,未着闺名,只当给被风迷了眼的路人拭泪罢,无妨……”
旭日第一次如此刺眼,如此令人厌恶,赵娘子,我守约而来,却连衣袂也无缘一见。梅时晏捡起染了尘的素帕,轻轻唤了声,赵娘子。
二月初二的春闱照常开始,太子亲自请得殷阁老坐镇,又拉上各部主管坐陪。
王峰带着人困马乏的残军星夜奔过五原,在壶口时终于撑不住了。
“副统领,将士们真的撑不住了,咱们歇上一歇吧!”中郎将熬的满眼血丝,强撑着眼皮,说完又舔了舔干燥的翻皮的嘴唇。
王峰知道强越壶口是不行了,最迟明日午时在五原扑空的陈留兵就会快马加鞭赶来,如果不能突围壶口的包围,他们就回不到陈国。这五原和壶口皆是无主之地,明明看着沃野千里却无法耕种,又常年处在交战线上,故而这里每年都要埋骨数百。
小兵靠着长旗都已沉入梦乡,伤兵捂着化脓的残腿断肢睡得香甜,将军也不忍再策马向前。
王峰沉默良久,终于点头道:“就地修整,明日丑时埋锅造饭,丑时三刻直奔壶口。”
按部就班从来不是老天爷该做的事,陈/军埋锅造饭之时,斥候滚下马慌忙回报:“将军,程匪率兵五千从五原杀奔而来!”
王峰上马道:“埋火断烟,中郎将断后,其他人随本将直奔壶口突围!”
前方斥候负箭滚落下马,口喊:“将军,罗定帅兵五千断壶口要道!”
王峰抽剑吼道:“众将随我杀敌突围!此战胜,则扬名天下,锦袍加身!”
五原壶口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
身当恩遇常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
鲜血浸入盔甲,剑上血槽凝满险些让兵将折了手。王峰情知此战难胜,但为将者不苟言弃。
他们与程匪杀做一团,难分敌我,时不时还要亮出腰牌喊一声,友军!程匪见久战不能拿下便不远不近地坠在陈/军身后,又有斥候飞奔来报:“将军,我军援军已到!正在壶口处酣战!”
王峰将鸿鸣刀横在眼前,竭力吼道:“右军随我断后,其余诸将向壶口突围!援军已到天不亡我等!”
程匪一横漏景刀大笑道:“王峰!是天要亡你陈国,才使你我狭路相逢!”
王峰不做口舌之争,直杀将去,打得两边诸将手痒痒,欲待上前也厮杀他一番只是两方打得难解难分,只恐上去是添乱。
杀了百十个回合王峰卖他一个破绽,程匪杀至兴头上,一刀过去叫他截住了退路,被马掀翻滚在地上滚了几大圈,好不狼狈。王峰只让右军将其逼退,秉持穷寇莫追的想法,他只策马往壶口而去,这一战顿时将士气杀出来了,摇旗呐喊,横刀揭斧。
待王峰到时,壶口火起,两方战马被火一惊都撒开蹄子跑,王峰率军从浓烟中冒出来正待分个东西南北,结果罗定生生勒转马头杀将过来,口里直喊:“耍大刀的那厮,报上姓名来,好给你罗定爷爷记功!”
这罗定原是江湖汉子,林浥尘跑马陈留时寻到的好打手,不懂领兵布局,但叫阵单打难遇敌手。人送浑号新亭侯,恰好用的刀也叫新亭侯。
王峰呸道:“骠骑将军坐下副将王峰,便是你爷爷我!”
罗定身后数将也杀奔过来捉对厮杀,抬头不见日光,原是尘重蔽日啊。挺了手中新亭侯直砍得王峰连连后退,不由得叹一声“这臂力与那秦综是一个路子的!好猛!”
罗定露出森森白牙笑道:“秦综我自会找他一战,等来日爷爷烧纸给你——告诉你谁更胜一筹!”一句一刀,一刀更比一刀力重,饶是王峰久经沙场也有些吃不住。
罗定急切的想斩他于马下,侧身卖个破绽,王峰却不接招,勒马回身就跑,边跑边喊:“撤军——”
陈/军立即拖刀曳旗狼狈逃窜,罗定刚要策马去追,程匪就险险赶来拽着他:“别……别追…穷寇勿追。”
罗定嘲笑他:“怎么,败了?”
程匪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帅有令,不…不行,穷寇莫追!”
罗定下马把他拽过来背在背上道:“哦,不追了,我看你也要断气了。”
程匪咳了两声,牛头不对马嘴道:“重重封锁,都没能留下他的命……他命不该绝,还有……还有啊,他是个将才……”
罗定翻了个他看不到大白眼道:“也不知道大帅看中你什么,让你来。他是将才又怎样,回去也够他喝一壶了。”
“哦……也是…前面有马车和军医……”
“你又欠我一壶酒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