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闹剧直到丑时才草草收场,狐苓只得带着小崽子住进了东厢房,等待王管家将新床采买来。
快入夏了,天亮的早,许是这些日子耗了太多心神,狐苓直到巳时还没有转醒的迹象。
垂丝海棠从敞开的窗口探进来,屋内暗香浮动,桌上的沉水香已经烧到了底,香炉内只剩谷堆一样的香灰。
狐双夜从身后拥着狐苓,轻轻吻着他的侧脸“兄长。”
狐苓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拉起被子便把头里钻。
狐双夜看着眼前卷起的“粽子”,不禁失笑,心中有一根最柔软的弦被轻轻拨起。
狐苓平日里习惯早起,这还是头一次在他面前展现出不一样的一面来。
“我去为兄长端吃食来。”他隔着被子蹭了蹭狐苓的额头,又将狐苓遮过脑袋的被子往下拉了拉,这才披上外袍走出门。
外面阳光正好,东厢房附近栽了许多垂丝海棠,入目一片娇嫩的粉意。门口站着守夜的丫鬟翠儿,是王管家特地挑来照顾新夫人的。
见了狐双夜出来,她连忙迎了上来“夫人可要厨房送早膳来?”
狐双夜心情好,连带着看这个梳着垂挂髻的小丫头也顺眼不少,扬了扬下巴“我自己去挑,前面带路。”
新夫人今日只将一头青色挽在脑后,一袭墨色衫裙显得神秘又高贵,虽未梳妆,却如同出水芙蓉,比后院那些整日浓妆艳抹的妾室看上去美了不知多少。
“夫人真好看。”翠儿不禁脱口而出,说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连忙搀扶住新夫人的手臂。
狐双夜舒坦的眯起眼睛“那是自然。”
完全忘了他现在在翠儿眼中完全是江莲心的模样。
翠儿嘴角连忙又夸了几句,直夸的狐双夜恨不得长出条尾巴在身后晃,心中对这个讨巧的小丫头不由更满意了几分,将她划到自己的阵营。
厨房在靠近外院的地方,从西厢房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过去。
二人朝那边走,远远便看在坐在院中绣花的几位妾室,她们的身影被梨林挡着,看不见正脸,不过狐双夜还是敏锐的闻到一股甜的发腻的茉莉花香,和昨天那个该死的女人身上一模一样。
他乌灼灼的眼睛飞快的转了转,嘴角挂上一缕玩味的微笑。
他伸手在脖颈到肩头上用力拧了几下,雪一样的皮肤上顿时浮现了几个暗红的指印。
翠儿一时呆愣在了原地,过了几秒她才慌忙抓住狐双夜还想再弄几个印的手“夫人,您这是干什么啊?”
“显眼吗?”狐双夜挑眉问道。
翠儿看了看那红肿起来的几个印子,就如同雪地上绽开的红梅,刺眼的很。
她担心的点了点头,又连忙道“我去为夫人找药来。”
狐双夜拦住了她,仰着头哼笑了一声,随即如同一直耀武扬威的雄孔雀大步朝梨林那边走去。
“夫人——夫人——”翠儿连忙追在她身后。
梨林下的几个女子听见翠儿的叫喊,回头望见新夫人正大步往这边来,都忙站起身来盈盈拜礼。
“妾身见过夫人。”
玉娘站在最前面,她今日换了件素色的长裙,更衬着她那张姣好的鹅蛋脸面若桃花。虽也像其他人一样行着拜礼,可她的目光却正对上了狐双夜的眼睛,嘴角挂着一丝轻慢的微笑。
狐双夜睨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佯作不经意的拨弄着衣领,松垮的外衫便“不小心”滑落到手肘。
雪白的肌肤上,挂着一片暧昧的痕迹,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再则,昨夜老爷房中床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胡府,新夫人今日特地来西厢房这一遭是何意思,其实并不难猜想。
玉娘仰着头,笑面不改,藏在衣袖的手指却暗暗收紧,深深刺入手心。
这个贱人——竟然跑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
不过是个臭郎中家的女儿,她想炫耀什么?炫耀老爷已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还是故意来嘲讽她痴心妄想?
玉娘深深吸了一口气,全身的血都往头上冲。
“我要为夫君选些吃食。”狐双夜慢慢将外衫拉了回去,重重强调了“夫君”两个字。随即,他满意的盯着玉娘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又慢悠悠的指着她道“你,来给我带路。”
玉娘原本是郭县丞的外室,因独得郭县丞宠爱,就连郭县丞的夫人见了她也不敢以这种语气说话。
玉娘听了这话,气色更变,指尖都抖动起来,这分明是将她当成府中那些仆从丫鬟随意使唤。
“夫人想用早膳,差下人去取便是,何必自跌了身份。”她扯着扭曲的笑容,冷冷道。
“自跌身份。”狐双夜嚼着这几个字,只觉得有趣的紧,他似笑非笑的望向玉娘“那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
“……夫人自然是胡府的女主人。”
狐双夜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起一条腿踩在石凳上“继续。”
玉娘慢慢眯起眼,这女人究竟想干什么——想来给她个下马威,从而敲山震虎吗?
“玉娘不明白,还请夫人明示。”她淡淡抬起头,唇边缓缓勾出一个笑容。
狐双夜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状似不经意间扫过她的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