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长安后,李世民兄弟几人之间的斗争变得更加明显,完全搬到了台面上。
李世民的功勋太大,大到文治武功丝毫不差的李建成在他的光芒下黯然失色,尤其是虎牢关一战,他仅凭手中的三千五百铁骑,击溃了窦建德的十万大军,军事才能近乎变态,名声传遍天下。
尤其他还一手掌握天策府,这是只属于秦王一人的政治机构,不必听从其他人的命令,由天策府颁发的政令,甚至可以与李渊和李建成的召令同行。
对于李世民来说,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而对于李建成来说,却是功高盖主,有夺嫡之心的前兆。
他日益恐惧,害怕自己所担心的变成现实,联合了齐王李元吉疯狂打压剪除他的党羽,利用太子的身份优势,借口让李渊驱逐了房玄龄和杜如晦二人,又剥夺了他对军队的控制权,将他麾下的战将尽数调往李元吉账下,李世民几乎彻底被架空。
李建成在长安经营多年,而李世民一直在外征战,在这场不见血的政治斗争中,他输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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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没了实权后,李世民便在秦王府内关门过起了自己的日子,表面上看似悠闲自在,实则背地里一直在暗中联络以前的战将,以及筹备一些事情。
次年九月,西突厥侵扰朔州,李元吉和李玄霸率兵前往。
临出发前的一天,李元吉又跑她这来。
“申鹤姐姐,我又要出门一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下次再见到你,说不定又得明年了。”
李元吉凑她旁边唉声叹气地说道。
过去两年多,他又变成熟了许多,完全脱离了少年的影子,可以算得上是个男人了。
小七不说话,他就在一旁自顾自的说个不停。
“申鹤姐姐,你说,要是我跟二哥打起来了,你帮谁啊?”他突然探头看着她,一脸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小七毫不犹豫地答道“自然是秦王。”
李元吉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他将头深深垂下去,额头以下藏在阴影中,让人无法看清他眼中的神色。
过了许久,李元吉才近乎呢喃地轻轻说道“申鹤姐姐还是像从前一样无情呢……连句安慰人的假话都不肯说……”
他重新抬起头来,脸上恢复了惯常看着她时的笑容,只是眼睛的光却亮得有些异常。
他叹息着,轻声道“想讨你的欢心,可真是件难事呢。”
李元吉走后,她又等来李玄霸。
若是仔细看五官轮廓,他跟李世民其实长得很像,只是不同兄长的优雅矜贵,他更像是江湖里摔打出一身铁骨的健壮武夫。
还没开口说话,他的脸先红了一片,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放在桌上,说是某地的特产,他特意带来给她的,然后又慌慌张张的走了。
小七斜眼望去,是个陶土捏成的泥娃娃,上面描了彩绘,大概有几分她的样子,只是手工粗劣,说什么从外面带回来的,估计是他自己捏的。
她把玩片刻,将泥娃娃和他们以往送来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礼物放在一起,就此尘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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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年,从朔州那边传来消息,李玄霸死了。
他死在突厥人手中,准确来讲,是死在李元吉手中。
尽管他做的隐蔽,但军中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依旧让许多人看到了。
他给李玄霸指了错误的路,并且只让他带了两千骑兵,一步步地将他引到突厥人的营地,等待李玄霸的,是数万草原铁骑。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第二天,突厥人将李玄霸扎满箭矢的尸体摆在唐军面前叫阵,借此侮辱。
消息传回长安,李渊震怒,听说差点在朝堂上晕倒过去。
可无论他再怎样生气伤心,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死了一个儿子,总不好为了死去的儿子,杀死另一个儿子。临阵换将是大忌,他甚至招李元吉回来谢罪都不能,只是指派了另几名卓有功勋的大将前去协助,实际上就是看着他。
小七见到了伤心憔悴的李世民,他们一母同胞四兄弟,真正亲的只有李玄霸一人。大半年来的打压,李渊的偏心和纵容,李建成和李元吉的逼迫,他都熬过来了,然而弟弟的惨死,真正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会一直站在我这一边的,是吗?”他已经忘了维持往日的风仪,执拗地看着面前女子,眼神灼热得近乎要燃烧起来。
小七看着他轻轻点头“我会站在你这边。”
李世民蓦地笑了,那笑也不似以往那般优雅从容,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三月份,李元吉率军班师回朝,李渊恨他残害手足兄弟,但对着自己的儿子又下不了手,只能剥夺到他的一切职务,将他软禁在齐王府,暂时做个闲散王爷。
经此一事,李世民和李建成李元吉二人,连表面的平和都维持不下去了,双方之间势同水火。明面上看,是太子党大胜,但在谁也没发现的时候,李世民秘密召回了房玄龄和杜如晦,并将自己私下培养的八百死士悄无声息的安插在了秦王府内,还暗中拜访了几位大臣,赢得了他们或中立或倾向于他的态度。
六月初一,太白星出现在南方的苍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