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摇晃的海浪在船舷两侧留下沙沙轻响,黑暗中脉动的光束如灯塔般射向远方,朦朦胧胧的可以看到一点高塔的形状,但就像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一道幻影,随时都会消失无踪。
经验丰富的水手趴在船边,试图判断暗礁的大小,但浅灰色的海水淹没了一切,很难看得清具体位置,只能看见一些如倒刺般伸出水面的石块周围会激起一点小小的白色浪花。
裴仁礼站在船头,拿出望远镜眺望远处的发光的高塔,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让奥尔金都怀疑他是不是站着睡着了,很难说他到底在看些什么东西。
等裴仁礼放下望远镜,示意水手放下小艇。
大船肯定是开不过去的,周围的暗礁太多也太密集了,随便进入就是找死。
不过只要小心一些,用轻快的小艇靠近应该不是问题。
一艘艘小艇纷纷从船舷一侧放下,总计十多艘载着包括裴仁礼和卡雅在内一共五六十人划向在黑暗中发光的源头。
即使是盛夏时节,这附近的海水依旧冷的刺骨,划船所激起的水花落在皮肤上,会有种强烈的刺痛感,所有人都本能的感觉到了不适,像是源自身体里的最原始的求生,试图反抗着理智,告诉所有人快跑,离这里越远越好。
裴仁礼依旧站在船头,手里也依旧拿着望远镜。
不同的是他头顶的千眼随着小艇的靠近,无声无息的睁开所有的眼睛,大大小小的魔法眼缓缓转动,将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
随着距离的拉近,高塔的形状总算彻底进入视野。
它并非是孤零零的一座,而是五座高塔,以四包一的结构靠在一起,有些类似于火箭。
发出脉动般光芒的,是最中央也是最高的那座塔。
它建立在一座石头小岛上,或者说那里原本就只是一大块暗礁而已,有人用石块将其进行加固太高,最终在加固过的石头平台上建立了高塔,所以从远处看,这座塔就像是直直的矗立在海面上一样。
“我从未听说过这里居然有一座高塔。”
奥尔金点亮了光亮术,手里拿着地图,仔细辨认道:
“我们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商船来我们莫拉顿领最常走的航线,我自己也坐船从这附近经过,但以前根本没见过它。”
说着,奥尔金看向卡雅,后者也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莫拉顿领和威格林领隔着海湾相望,来这两个领地的商船也都会走同一条航线进入海湾,只是区别在于一条靠东,一条靠西。
他们现在都还没有离开海湾,换句话说就在家门口不远的地方,但谁也没听说过这里居然有一座高塔。
“很正常,它原本处于魔法的保护之中。”
裴仁礼放下望远镜,随口解释道:
“一个大型的混淆咒,或许还有点别的东西,会让路过的船只不自觉的忽略掉它。”
“这么说它是一座法师塔?”
“嗯,我觉得是。不过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现在不再是法师塔了。”
扬了扬下巴,示意卡雅和奥尔金看向前方:
“现在是一个海难制造器。”
顺着裴仁礼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会看到一个个残破的阴影出现在高塔下的海面上,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可怕怪兽。
不过稍稍再靠近一点,就会发现那些阴影其实是大量的船只残骸。
有些船像是搁浅在了这里,外形大致还算完好,只是歪歪斜斜的横在海面上,但也有些看起来就知道非常惨痛,龙骨都断了。也有一些船变得很难看得出原本是什么样的,只剩下一些大块的碎片,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周围,经历长年的腐蚀已经无法辨认了,部分仍保留着的风帆残片和绳索,在咸涩的海风中摇摆。
高塔下的海面宛如一个墓地,一个海船公墓。
不过共同点都是,完全没有任何存在活人的迹象。
看到这一幕,划着小船的水手们纷纷靠近了一些,十几艘小艇从散开的阵型慢慢变得紧凑。
一方面是人多壮胆,另一方面是残骸太多,小艇只能从这些船只残骸的缝隙中穿过去。
大家都没有人说话,周围安静的只有海风和海水的沙沙声,就连划船的动作都不由自主的变得轻微。
水手们用略带惊恐和紧张的眼神环顾四周,尽管奥尔金带来的这些水手都是干跟海盗正面拼还不落下风的勐士,在这种环境中也很难不紧张,只有当目光扫过挂在船头的油灯时,些许光亮会给人来带一丁点的安心。
很快,就连着丁点的安心也变得飘忽不定了。
一阵异常寒冷的狂风迎面而来,突兀且毫无预兆,甚至是完全不自然。
因为他们坐船来到这附近明明是顺风的,这股异常的寒风却完全从逆风的方向吹过来。
挂在船头的油灯摇晃了几下,温暖的火焰瞬间变得冰冷,橙黄色的灯光快速转化为苍白。
这让水手们有些惊慌失措,急急忙忙去拿放在船底的弯刀和圆盾。
“冷静一些,不过是一些不死生物而已,坚守岗位!”
奥尔金霍得站起来,用硬头锤敲打着自己的盾牌,大声朝周围喊道。
恐惧会像瘟疫一样传播,但勇气也会感染所有人。
奥尔金的存在让水手们恢复冷静,他们定了定神,重新各就各位,随时准备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