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连劝杨惟栋重整队列以便还击,杨惟栋此前还真没和明军精锐交锋过,此时早已被打懵,大呼道“明军势强,早有防备,如何重整队列!这般枪林弹雨之下现身即死!”
部下再劝“我部中伏,自当全军突围后撤,重整士气之后再作进攻,如不能尽快于大公子会合,大公子一部必有危险。小人愿拼死护三公子突围,重整再战!”
杨惟栋深受感动,也觉得方才表现有些丢人,于是决定拼死一搏,遂在一众亲信保护之下向后突围。杨惟栋一路苗兵皆随后跟出,死伤自然众多。
马林见苗兵后撤,却不急着追击,反而下令变换阵型以备苗兵再攻,从这一点可以看出马林此战之前的确是做了功课的。
要是换做在北方开阔战场作战,此时他肯定令步兵稳步前压,骑兵两翼包抄掠袭,能围则围,不能围则持续绞杀,使敌人不得休息、不得重整,持续失血、士气一跌再跌,继而为最后的大胜奠基。不过,在南方山地密林作战,这个套路就不能照搬。
一来他因为要进山作战,所带骑兵比在北方时少了许多,此时上哪去找足够的骑兵摆鹤翼阵去包抄?再说骑兵在山里追苗人,听着都不靠谱;
二来他所部原本不善山林作战,就算北军士兵个头往往更高大,但山林里一对一恐怕反而不是苗兵对手,其所依赖者为阵列,也就是高务实长期强调的火力密度,因此要有战斗力便必须集中兵力、缩紧阵线;
再加上他麾下北军在山林里其实本就跑不过苗兵,根本追不上人家,与其浪费体力白跑一趟,那不如守株待兔呢。
再说罗古一路,杨珠同样遭到了麻镇所领明军的伏击。杨珠调来滕盾手列阵在前,连续发起数次冲锋均未能冲破明军防线,麻镇指挥全军占据地势坚壁不出,杨珠无奈令全军后撤列阵,两军成对射态势。
这里要说明一下,这位麻镇麻参戎并非大同右卫“东李西麻”麻家的那个“麻”,他是广东潮州参将,所领不是九边之兵,而是广东兵。不过,此时的广东兵在南方卫所里可是不弱,尤其是驻潮州的部队,更是其中精锐。
原因说来可能让后世人觉得有些意外,因为此时的两广总督和广东镇守太监虽然都驻广州,但广东总兵却是驻潮州的。
不仅总兵本人驻潮州,甚至广东副总兵——正式名称叫做“协守广东漳潮副总兵”,也驻潮州(但不驻府城,而驻南澳)。正副总兵都在潮州,可见潮州才是此时广东最容易出乱子的地方,由此潮州本地原本该驻的主力潮州参将所部也肯定不会弱。
广东因为贸易发达,本省经济一直不错,由此带来的好处便是本地军队也相对富裕,兵部军改之后虽然在南方的投入远不及九边,但广东的火器化程度却很高——当地自己出钱买的。
如此一来,麻镇坚守不出只以火器与播州军对射,而播州军只有弓弩,哪里是潮州军的对手,很快就发现自身损失远超对面明军。
杨珠气得破口大骂“这官军的探报怎会如此迅速?明明应该是我们在这群山之中健步如飞,神出鬼没才是,结果现在事事都被官军率先察觉,是不是我们当中出了奸细?”这话问得众人皆难作答。
杨珠心中极为不甘,他急切想要完成包抄任务,但被明军所阻又实在寸步难行,如今骑虎难下,也不好下令撤退,只能在心里把麻镇骂了一遍又一遍。
再说回另一边,杨朝栋一部疾驰至刘綎军营驻地前,忽见营中兵丁稀少,顿时心生不安,自觉中计,急忙下令撤兵。
刘綎在远处小山上用望远镜看得分明,下令伏兵尽出、四面合围,明军立刻拉动预设陷阱,机动能力稍好而被部署在外的神机箭各处齐发,营中各帐也推出火炮,开始向播州军集中轰击。
好在杨朝栋所带皆为播州精锐,尽管遭受伏击,却仍然自发形成三五人一组持盾结阵,甚至有些像小鸳鸯阵的小团体战术,同时还会各寻掩体,借机反击。
不过刘綎对播州军是有足够了解的,这种自发形成的小团体战术对他而言并不稀奇。说起来,战斗经验这种东西在同一个时代之下其实经常会殊途同归,只不过戚继光的总结最为完整、精辟罢了。
其余各军但凡可称精锐者,多多少少也会有所相似,不惟播州精锐会有这种自发形成的小团队配合,他刘家军难道不是如此?无非戚家军的理论指导最到位,其余各路精锐则等而下之,又分出不少层次。总之刘綎见了这般情形根本不为所动,反而亲自率部击敌。
由于战场是营寨附近,周围还算有一小块开阔地,于是明军马队携裹烟尘而出,人数虽然有限,但也声势逼人,播州军前部很快被冲散。杨朝栋急令收拢兵力,而刘綎马队冲杀一轮之后再次列队发起二度冲锋,播州军也列阵迎战。
两军交战,播州兵身手矫健,相互搭配,结阵对敌果然与戚家军战法有几分类似,而明军亦是披坚执锐批次冲锋,循环往复。刘綎大刀势大力沉,刀法精湛,很快连斩十数人,仍是当年勇冠三军模样。
明军四面阵地依旧以火器弓弩支援,杨朝栋见杨惟栋、杨珠迟迟不至,心知二部定是受到阻击,自己面对刘綎主力势必独木难支,于是下令撤军。
刘綎部可不是马林部,山地密林对他们而言轻车熟路得很,根本没把地形问题当回事,趁胜追击高达五十里,直追至石虎关才算作罢。杨惟栋及杨珠在获悉杨朝栋撤军后也算松了口气,连忙各自撤出战斗,都向娄山关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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