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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在约定的时间内收集到了足够的资料。
并不是所有资料都是简牍的形式,&bsp&bsp有些只是旁人的口头描述,孙坚不确定这种算不算数,保险起见,&bsp&bsp他干脆自己把内容默写了一遍,认真一番,&bsp&bsp再将写下来的东西扔进火盆中烧掉。
孙坚认真背诵时,孙权带着两个弟弟陪在旁边,&bsp&bsp老老实实地看书,吴夫人则抱着小女儿,&bsp&bsp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针线活。
对生存的渴望与对死亡的恐惧能令人在关键时刻爆发出巨大的潜能,比如孙坚以前看两眼书都嫌头晕,如今他闭上眼睛,吕昭的所有人物资料却像被深深镌刻在脑海中似的,稍微回忆一下,&bsp&bsp就能清晰地找出对应的描述。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孙坚看了一眼立在角落的更漏,&bsp&bsp期待夜晚赶紧到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外,紧接着传来了不紧不慢的三声敲门声。
孙坚目光一凛,&bsp&bsp示意吴夫人带着孩子们去屏风后暂避,&bsp&bsp自己则站起身,&bsp&bsp整理了一下衣襟,环顾四周确认资料都被焚毁了,&bsp&bsp这才慢悠悠地过去开门。
前来拜访的人是袁术的主簿阎象,他礼貌地朝孙坚拱拱手,开门见山道“主公请将军领兵攻打南阳。”
孙坚脸色微变。
阎象做了个“请”的姿势,&bsp&bsp语气虽温和,&bsp&bsp但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态度“马已经备好了,&bsp&bsp就在门外,还请将军即刻启程。”
短短数秒,孙坚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念头,最终他轻轻点了点头,“请容我去跟内子告个别。”
阎象点点头,“将军轻便,我在外面等候。”
阎象不清楚孙坚到底哪里得罪了袁术才被软禁,但袁术毕竟又启用他了,况且只是告个别而已,能动什么手脚?
孙坚绕到屏风后,见到了强忍着泪水,双眼通红的吴夫人。他一手用力握住吴夫人的手,一手从袖中取出一朵鲜艳的嫣红山茶花,小心地簪在她的发髻上。
“我会跟她说明情况的,你按照原定计划行动便是。”孙坚俯下|身,用额头抵着吴夫人的额头,压低声音道,“孩子们就拜托你了。”
“妾身明白了。”吴夫人闭上眼睛,“定不负郎君所托。”
吕昭一进入孙坚的梦,就意识到事情出现了变化,还是不太好的那种。
开满花藤的小院不见了,只剩下苍茫的原野,和一条前后皆望不到尽头的路。
孙坚骑马赶路,一手握缰绳,一手持枪,与围在他四周的狼群搏斗。
吕昭也给自己捏了匹马,骑着赶上孙坚,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狼群变成一片雾,被和煦的春风吹散了。
“发生了何事?”吕昭直接询问。
孙坚的动作一顿,眼神先是迷茫,紧接着变得清明,“袁公路派我去舞阴……我已经在路上了。”
吕昭微微皱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
“可能这就是命吧。”孙坚倒是看得很开,他无奈地笑了笑,“还请君侯救救我的妻儿。”
没有孙坚并不会影响吕昭给看守施加定向失忆buff,但很影响吴夫人一行人的安全。
即使孙坚在,也不见得能护着妻子和孩子顺利逃出豫州,来到南阳,更别说只有吴夫人一个人了。
“此战不论胜败,袁公路都不能再容下我了。”孙坚叹了口气,“内子留在汝南也很危险,不如赌一把。”
吕昭想说其实我可以帮你把你身边的人糊弄失忆,你再去接吴夫人,带着她和孩子们走就是了。
但孙坚坚定的眼神令她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孙坚在意的不只是妻子和孩子,还有目前被孙贲统领的部曲。
那些人有的是被
他从富春老家带出来的同乡,有的是跟随他从长沙起兵讨董的义勇。他们尊敬他,信任他,将全部身家性命都交给他,他怎么能抛弃他们,独自逃走呢?
吕昭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了。”
孙坚沉默片刻,忽然道“关于袁公路想要的玉玺——”
吕昭举起手,比了个拒绝的手势,她注视着孙坚,平静地说“我不关心玉玺在哪儿。你既然决定了不把它交给袁术,也不归还给朝廷,那就藏好它,别让人发现。”
吕昭要孙坚收集资料,只是想通过资料确定到底是谁在看守他,免得找错人或者有遗漏。
毕竟汝阳县那么多人,要是没点线索,吕昭就得自己一个一个去梦里找,不知道会找到猴年马月。
如果这个年代有照相机,她会要求孙坚直接把人照下来,那样更方便快捷。
根据孙坚提供的信息,吕昭顺利摸进了负责看守他的都伯的梦里。
这家伙不是个正经人&bsp&bsp,梦中在跟相好的卿卿我我。屏风后的吕昭冷漠地瞥了一眼这会被和谐的场景,提取都伯的记忆,顺着他的记忆锁定另外的目标。
她就这样用资料和记忆交叉比对,很快找齐了所有人,把梦境中的他们勾连在一起,施展了一个大范围的魅惑术,将孙坚的妻儿从他们的记忆中暂时抹掉了。
搞定了吴夫人这边,吕昭又去找了孙策——当然是在现实中——孙策还没睡,他开着窗户,趴在窗沿上,凝望着月亮发呆。
吕昭没有立即上前,她站在树下观察了一会儿,视线像雷达般把孙策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她第一次见到孙策时,那还是个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少年,眼神狡黠而灵动,嘴角总是勾起一个弧度,欲语先笑,虽然愣了点,但总体还是很讨人喜欢的,毕竟长得好看。
孙坚被袁术召回去后,孙策就像被霜打的小茄子,整个人都蔫了。有事没事坐着发呆,好看的眉总是不自觉地拧起来,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挥之不去的忧郁之色。
亲眼见证曾经神采飞扬的年轻人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就好像眼睁睁看着一件精美的瓷器摔在地上,虽然还没碎,但周身布满了裂纹,着实令人难受。
吕昭忍不住叹了口气。
孙策猛地回过神,“谁?”
吕昭从阴影中走出来,停在窗下,略微扬起头,望着孙策。
“……君侯。”孙策愣了愣,“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睡了一觉,做了个梦,醒了。”吕昭从袖中取出一朵开得灿烂的白色山茶花,她把花放在窗台上,“带上它,花蕊的朝向就是你母亲所在的位置。”
孙策睁圆了眼睛,“什么?!”
“按照计划,她明天会带着你的弟弟妹妹们离开汝阳,”吕昭说,“舞阴和叶县都不能走,他们会从鲁阳绕过来。虽然路途远了一些,但相对安全。”
孙策谨慎地捧起花,花朵躺在他的掌心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转了个方向。
孙策把花挪了个位置,但他松开手后,花心的朝向又转了回去。
他看向吕昭,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你去接他们吧。”吕昭说。
“……父亲没有跟母亲一起走,是吗?”孙策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问道。
吕昭点点头,“袁公路派他来舞阴。”
孙策眉头紧皱,剧烈变幻的目光显示出内心深处的纠结,片刻后他下定了决心,把花递到吕昭面前,“请您允许我留下——”
“不允许。”吕昭握住孙策的手,把他的手臂推了回去,“我是不会给袁公路机会骂我的。”
孝道在东汉末年已经被重视到了一种堪称魔怔的程
度,袁术可以派老子去打儿子,吕昭却不能让儿子去打老子,真那么做了,她会和孙策一起被天下人翻来覆去地辱骂。
孙策面露焦急之色,他干脆单手撑着窗沿,直接从屋里翻了出来,落在吕昭面前,“但是——”
“现在只有你能保护你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们了,”吕昭注视着孙策的眼睛,认真道,“至于破虏将军……只要在他到来前,干掉袁公路就好了。”
停顿片刻,她继续道“就算我们真的跟他对上了,你也该对你父亲有点信心。”
孙坚可是靠着军功,从佐军司马一路升上来的,打过黄巾军,打过边章、韩遂的西凉军、打过董卓的西凉军、打过袁绍、曹操和刘表,作战经验非常丰富。
“当然,最后输的人肯定不会是我。”吕昭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