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殷予怀度过了他人生中最平静的两个月。
柳愔愔为他安排好了到江南的一切。他和杨三,随着一只商船,出了幽州,在下一个渡口上岸。随后,寻了四处为家的船夫,摇着一只悠悠晃晃的小船,一路到了江南一代。
渡口早有柳愔愔安排好的人,殷予怀随着那人,到了一处有垂柳和池塘的小院中,这是柳愔愔的人为他们安排的院子。
江南这边的风景,同汴京和和幽州不大相同,殷予怀最初看见满是垂杨柳的小院时,也不由得惊讶了一番。
入目只觉,温和,婉约,很像柳愔愔给他的感觉。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也难怪,柳愔愔是那样的性子。
殷予怀先是休息了半月,随心所欲地逛了逛江南。待到有些倦了,便开始为柳愔愔,管理江南这边的事务。
在满是垂杨柳的小院中,殷予怀总是捧着一摞账本,认真地计算一切。
于他而言,柳愔愔要他做的事情,不过是他从前,身为储君,需要掌握的,很小的一部分。
不困难,而且,很轻松。
离开了幽州,放下了那些被太多情愫缠住的过往,殷予怀感到前所未有的惬意。
那些曾经浓烈的一切,在垂杨柳拂来的风中,变得平淡。
甚至,他再也没有想起那个名字。
偶尔,殷予怀会想,就这样,长居在江南,也是很好的选择。
杨三看日常照料着殷予怀,他最能感知到殷予怀的情绪。当杨三感受到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时,不由得红了眼眶。
杨三没敢给殷予怀看见,默默地寻了个角落。
殷予怀认真地翻阅着手中的账本,时不时笔尖蘸上些墨,在账本一处做个标记。待到完成今日的事务时,殷予怀弯起眸,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早。
秋日,本应该是萧瑟的,但江南的秋日,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的寒意。
殷予怀撑着手,在温柔的风中睡着时,唇间有着清浅的笑意。
他本就是一个温柔的人,如今到了江南,在满是垂杨柳的柔风中,浑身更是温柔了些。
在大起大伏,几经生死之后,那些爱恨,开始变得极淡。
便是梁鹂也未猜想到,殷予怀会离开得,如此悄无声息。
她静静地坐在秋千上,腿悠悠地晃荡着,她面色平静,已经让人看不出情绪了。
她身后的青鸾,默默地守在她身后,眸中,是从未有过的担忧。
此时夜已经深了,梁鹂抬起眸,望着小院门口那一盏散发着微弱光的灯。
她的声音很轻“青鸾,幽州寻不到殷予怀了,他离开了。”
青鸾不敢说话,她实在怕刺激到小姐。
梁鹂也不太在意青鸾是否说话,她静静地望着前方空荡的一切,声音更轻了些“青鸾,让红鹦从汴京回来吧。”
青鸾的手,抚上了秋千的绳“是,小姐。”
梁鹂从秋千上下来,望着天边的月色,她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一个讽刺的笑。
殷予怀,不过如此。
你的爱意,不过如此。
离开了幽州又如何,殷予怀,你真当,我寻不到你么?
梁鹂平静着眸,推开了门,步入了一片黑暗。在漫天的寂静之中,她像是被时间遗忘。
接到命令,红鹦回来的很快。
跪在房间外时,梁鹂正用着餐盒中的点心。
她面无表情地咬下一口,随后,轻轻咽下。直到一盒点心都用完了,她才缓缓起身,打开了房门。
她没看地上跪着的红鹦,只是轻声说了一句“进来吧。”
青鸾守在门外,看着红鹦进去,关上了门。
两个人视线对视的那一刻,在对方的眸中,看见了同样的担忧。
她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红鹦沉着眸,转身那一刹那,藏好了眼底的情绪。她向着前方的小姐望过去,此时她面前的小姐,格外地平静。
但在这样极端的平静之下,是极致的怒火。
红鹦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样的小姐了,她向来清冷的眸,不自觉颤了一瞬。
梁鹂抬眸望去,蹙眉“红鹦,你现在同青鸾,越来越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