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泉里泡了小半个时辰,秦泷漉才懒洋洋地爬起来,换上了长公主给她准备的茜红色烟纱散花裙,头上斜插了支翡翠如意簪,乌黑的头发大部分散落薄背,脸蛋红扑扑的去找长公主听曲吃葡萄。
曲听得差不多,秦泷漉在软榻上小睡了一觉,等到醒来看着被夕阳染得璀璨的天际,心情扭转的也差不多了。
用了一些清淡的晚膳,长公主邀着秦泷漉散步消食,秦泷漉又换了身翠绿葵花暗纹的湘裙,跟她一同在山庄附近漫步。
“昨日走时看着满腹心事,今午回来虽然脸上带着笑,但眼里还是心事重重,幸好如今是烟消云散,这是想开了还是事情全解决了?”
长公主原本在路旁野生的花草,见秦泷漉目光追逐着蝴蝶,清透的眼睛干净如同琉璃,赏了几眼,不住想问问她满腹心事是怎么回事,“小姓赵的关的那丫头你扔给侯府了?”
秦泷漉点头“花晨我交给了表哥他们,虽然她还是不认背叛了我,但我觉着她就是有问题,所以让他们帮我仔细地查查她和她家人去旁人的往来。”
说完,秦泷漉想到了长公主的称呼,眨了眨眼,“姑姑别那么称呼赵郎将了,我很感谢他救了我,他把我放进水里是无奈之举,再者他本来可以不用下水也陪着我下水了。”
“赵郎将?”听到秦泷漉对赵禁庭的称呼,长公主乐不可支。
这种姓氏加官位的称呼,对于叫半熟不熟的人是常用叫法,但她听过秦泷漉叫赵禁庭禁庭哥哥,叫赵家哥哥,叫高岭之花,或者干脆用“他”来代指,但就没听她叫赵禁庭赵郎将。
“你这是不气他了,但也不想再他来往了是不是?”
“有小时候的交情,他又是姑姑你的儿子,当然会来往,只是我不想着修复关系,赵郎将想保持距离我就跟他保持距离好了。”
“真是……”
长公主瞧秦泷漉的样子不像上次那般说气话,而是真像是看透了什么,想着两个人一来一回的闹脾气就觉得逗趣的很。
“往日你傻傻的凑上去,本宫就想说了,他冷冰冰你就比他更冷冰冰,你除却他还有无数的公子哥讨好,而他那个性子能跟谁讲上几句话。”
秦泷漉怔了怔,她没想到姑姑会那么说,她还以为姑姑会想她跟赵禁庭好好的。
触到她呆呆的目光,长公主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傻瓜,他那别扭的性子就该好好治治,你就客客气气唤他赵郎将,若是他憋住了,这种性子往后不处就不处了,若是他憋不住,那往后就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长公主的话,秦泷漉不怎么听得明白,但能感觉到长公主对自个的疼爱。
她与赵禁庭别扭,姑姑会毫不犹豫的帮着她,站在她这边。
秦泷漉情不自禁地搂住了长公主的腰“姑姑,你说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
“她的性子跟我不一样吧?”
秦泷漉没有过多问过关于她娘的事,她娘死的时候她八岁,已经不算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娘对她的冷淡,也能感觉到她娘对灏哥儿的不喜欢。
好像怨恨生灏哥儿让她坏了身体,灏哥儿出生没多久就被交给了奶娘,她并不放在身边喂养。
按府中老人说法,她娘在她小时候是喜欢过她的,但慢慢的她娘的脾气越来越不好,厌烦了她在院中嬉笑跑闹,直接让她迁出了院子,平日也不怎么见她。
不是每个母亲都会喜欢自己的孩子,这个道理秦泷漉小时候对自己说过无数遍。
在水潭前她对赵禁庭说,她娘有可能是被害死的,是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事后她想了想,她当时是觉得秦祖安既然恨她,哪有怎么会喜欢她娘。
她的亲生父母中,总该是有一个人欢迎她到世上的吧。
长公主感觉到了秦泷漉的心情低落,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这是又怎么了?你娘的性格的确跟你很不同,她呀,就是个文雅的大家闺秀,安泊侯府是武将世家,但她因为身体弱,既不会舞刀弄枪连上马都不敢,每日不是绣花就是看书,本宫现在想想都不知道当时是如何跟她做上了朋友。”
回忆曾经,长公主眉目舒展,“那时候朝中还不时兴文武通婚,文官觉得武官粗鲁,武官嫌文官只长了张嘴巴,等到你娘到了该嫁人的岁数,你外祖和舅舅们天天头疼,觉着你娘这模样不能往武将家头嫁,但他们把京城中条件相等的书香世家都看了一遍,又觉得每一个都有毛病。”
“然后外祖就看中了我爹?”
“你爹可不是你外祖看中的。”长公主说起这些,才发现秦泷漉好像以往都没问过这些事情,今日也不知道哪来的兴趣,“你爹和你娘第一次见面我也在,那时候我邀你娘去游船,恰好遇见了你爹,你娘提起她看过你爹写的诗集,说觉得写得很好,我就把你爹叫到跟前说话。”
长公主还记得那时候的场景,好友一面强装正定,一面偷偷看仰慕的人,被她发现后脸红红的跟她夸奖那人写的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