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下的大军严阵以待,大量的攻城械具,在被清理出来的泥泞地面上缓缓向前推进,不知何时,原本已经在深夜停下来的雪花,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又开始缓缓飘落。
大军兵士的喊杀声开始在会宁府的上空响起,会宁府的城楼上同样也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时不时传来一些将领声嘶力竭的对兵士的调遣声音。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如今就待叶青一声令下,而后一场一定会惨烈无比的攻城战就将要开始。
中军帐内的叶青再次穿戴好甲胄,威风凛凛之余不乏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让李师儿在仰望时不由自主的都感到有些心醉。
同样,李师儿在此刻望向叶青时,才惊觉,不知何时,原本只有双鬓有些花白的叶青,如今就连下巴的胡子不知何时都已经冒出了隐隐的白色胡须,此刻看起来不单不显得叶青有所老态,倒是给叶青增添了几分威仪与风采。
像是例行性的,李师儿再次缓缓在案几前坐下,开始给叶青煮茶。
而李师儿看似平静的表面,却被一双颤抖着的双手所出卖,名贵的瓷器在李师儿煮茶的过程中,时不时因为颤抖的双手而发生碰撞,从而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师儿期盼这一刻已经许久许久,甚至在无数个梦里,都出现过她看着无数的大军不顾一切的冲向会宁府的城墙,而城墙上亲自只会的完颜珣,在目瞪口呆与绝望之中,痛苦的闭上双眼,终于跪在了她的脚下求饶。
大营内所有的兵士都已经准备就绪,随着传令兵传来乞石烈诸神奴、完颜陈和尚、乞石烈白山三路主力军都已经准备好攻城的消息后,李师儿的双手更是忍不住的颤抖着,随即感到手背一阵温暖,叶青的大手缓缓覆盖在了她白皙的手背上。
“昨夜你辗转反侧,一夜未睡,怎么,还没有调整好情绪?”叶青握着李师儿的一只手温和问道。
李师儿再次凝视着叶青下巴那些许已经花白的胡须,而后缓缓低下头,另外一只手继续斟茶,嘴里说道:“也许吧,是有一些紧张。”
叶青温和的笑着再次拍了拍李师儿的手背,正待转身把李师儿抱进怀里安抚一番时,营帐外传来了贾涉以及完颜从彝急切的声音。
李师儿有些失落的向后退了两步,随即贾涉带着完颜从彝走了进来。
从完颜从彝的身上就能够看到,外面的雪花如今再次越下越大,而完颜从彝的头顶、肩膀甚至是前胸、后背在进入营帐后,还带着薄薄一层未来得及融化的雪花。
“有事儿?”叶青拿起刚刚准备抱李师儿时,放下的雁翎刀再次拿在手上,微笑问道。
“燕王,可否再等等再下令攻城?”完颜从彝急切期望的说道。
“为何?”叶青微皱眉头,还是有些不明白完颜从彝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还阻止他攻城,外面的雪花越来越大,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又将要错过最佳的攻城时机了。
老天爷好不容易在昨夜深夜停了雪花,他们自然就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一举拿下会宁府才是。
“燕王可还记得,在下随您一路行来时,与您的谈话?以及对完颜珣的评价?”完颜从彝不答反问道。
“不错,我记得。”叶青点点头后答道。
“那么燕王一定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完颜珣是一个心高气傲之人。”完颜从彝继续说道。
“心高气傲,那么他难道还会出城主动投降?”叶青笑着问道,不自觉的看了看一旁不言不语的李师儿。
“我虽然不敢肯定,但这不是没有可能。”完颜从彝语出惊人,一旁的李师儿都有些惊讶的突然抬起头看着完颜从彝,完颜从彝在感受到李师儿的目光望向他后,冲着李师儿点了点头,而后接着说道:“从天还未亮时,我就一直在观望会宁府城墙上的一举一动,虽然如今他们看似因为燕王的大军要攻城,如今也做好了守城的准备。但我总觉得,他们的这股
势……并没有多少的坚决战意,相反,依我看来,更像是迫于压力的无奈之举。所以我认为,恐怕会宁府里在不到最后一刻的时候,还会有大的变故发生,所以还希望燕王能够延缓攻城才是。”
“你看到外面的雪花越来越大了吗?”叶青把雁翎刀挂在了腰间,凝视着完颜从彝沉声问道。
完颜从彝低头审视了一番自己身上还残留的积雪,点头道:“我知道,这个时候请燕王延缓攻城确实有些不妥。自然,也知道如今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估计不出半个时辰,恐怕都很难看清楚站在对面距离十来步的景象了。对于乞石烈诸神奴、完颜陈和尚还有乞石烈白山为主的攻城大军而言,无疑于是增加了攻城的难度。但我认为……。”
“既然你知道,那么你还觉得我们拖延的起吗?多拖一日,我们十万将士就将在这荒山野外多冻上一日。而你可知道,自到这会宁府城下后,每日都有兵士冻死的报告上报到我这里来?”叶青的神情之间已经隐隐有些不悦。
“但比起来战死的将士来,冻死的兵士岂不是极少数,而燕王若是此刻执意攻城,哪怕是只攻城一个时辰,不,哪怕只是半个使臣,恐怕战死的将士也会比冻死的兵士要多无数吧?所以燕王为何不在耐下心来再等等。而我猜测,应该过不了午时,就算是燕王您不主动攻城,恐怕他们也会主动投降。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
完颜从彝看着叶青的左手缓缓握在了雁翎刀的刀柄上,当年跟完颜璟、叶青一同前往武州,而后在回燕京的路上,他就曾好奇的问过是右撇子的完颜璟,为何要在练功时用左手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