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叶青在墨小宝与庆王回到临安后,立刻开始着手对于北地官吏罪证的确认,而因为史弥远被赵扩已经处死,签字画押一事儿,虽然有史弥远的手印,但恐怕没有人知道,手印不过是死人的手印而已。
而李凤娘在这几日里,几乎天天都要在慈宁殿内见到赵扩,也不知从何时起,赵扩身后的太监背上,赫然多了一把当初在信王府曾经见过的兵器,而那时候那兵器正是握在叶青以及其他几个人的手里。
宫内在这几日也时常传来巨响声,李凤娘一直以来也没有当回事儿,而今日在见到了兴高采烈、满头大汗的赵扩,以及身后背着兵器的太监时,李凤娘已然猜到了几分真相。
但即便是如此,李凤娘在赵扩想要御驾亲征一事儿上,依然是牙关紧咬,并不打算松口。
再次败兴走出慈宁殿的赵扩,立刻就从太监张德辉手里要过了那杆枪,而后便是爱不释手的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嘴里还时不时的感叹着:有此利器,母后当该不担心才是,唉……一言难尽埃
“贾将军说了,这杆枪便是燕王亲自用的那杆枪,而且还是燕王早年亲手所造。至于勤政殿侍卫手里的十三杆枪,也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利器,除了蒙古国有一杆枪外……。”张德辉向赵括说着手里那杆枪的来由。
赵括的神情明显一震,不自觉的放缓了脚步,再次低头仔细打量着手里的这杆枪,此时因为张德辉的话语,从而使得这杆枪在赵扩眼里,一下子变得与众不同了起来。
“你是说这是燕王用的?”赵扩还是再次反问道。
“正是,您可以看这枪托上,是早年间燕王亲自刻上的一个叶字,就足以证明这杆枪是燕王所用了。”张德辉伸手指着枪托上的叶字说道。
赵扩则是了然的点点头,这两日刚刚在贾涉的帮助下用这件利器,加上震撼于每次巨大的响声,以及超过弓箭的射程与准度,使得赵扩一直都忽视了枪托上的叶字。
此时不自觉的用手抚摸着那个叶字,仿佛感觉就像是叶青正在不远处,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一般。
“对了,你刚刚说蒙古国还有一把是什么意思?”赵扩回过神来,再次问道。
“回圣上,听贾将军所言,是因为当初燕王从蒙古国大汗铁木真的手里救下了金国皇帝完颜璟,而作为放他们离开的交换条件,铁木真便向燕王要了一杆枪以及那个拥有这杆枪的兵士。贾将军的猜测是,蒙古人之所以以此来做交换,应该是想要自己打造……。”张德辉自从服侍赵扩以来,如今已经跟皇宫内的准统领贾涉混的比较熟,所以一些事情他也知道的比较详细。
当然,这其中也有赵扩的暗中授意,便是希望张德辉通过接触贾涉,能够更多的了解叶青跟铁木真的交情,特别是为何对金国皇帝完颜璟如此关心,自然也包括叶青这些年在北地的种种作为。
赵扩此举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想要了解这些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如今的他对叶青可谓是十分的信任,就如同当初李凤娘信誓旦旦的告诉他,叶青绝不会谋反的笃定一样,赵扩如今也相信,燕王叶青此生绝不会谋反。
可不知为何,他却还是想要去了解叶青过去在北地的种种事情,最重要的自然是,叶青为何会对完颜璟如此的特别,甚至是不惜深陷重围,也要救出完颜璟夫妇这件事情,甚至是让如今的赵扩,心里多少觉得有些感到不平衡。
“燕王失策啊,如此利器又怎么可以轻易给他人啊,为了一个完颜璟却搭上了这样一件神兵利器,不管如何,燕王在这件事情上做的都不对。对了,刚刚母后不是说要召燕王入宫吗?一会儿你就在此候着,见到燕王后,告诉他,朕不想让这种神兵利器被蒙古人学会……。”赵扩来回拉动着枪栓,那清脆的金属声在耳边响起,是那么的悦耳跟舒心。
“回禀圣上,奴婢在贾将军刚刚告诉奴婢蒙古国也有一杆燕王所赠的步枪时,心里头也是十分的担忧。但贾将军却说,这样的神兵利器,如今除了燕京能造外,任何人都难以仿制,更别提蒙古人了。而即便是燕京,就算是这些年来,也不过是只打造了这十几杆枪而已,所以圣上便知,这样的神兵利器有多难得跟珍贵了。”张德辉在旁急忙宽慰着赵扩。
赵扩则是继续研究着手里的步枪,而后便是默默的点着头,想了下后又说道:“去告诉贾涉,让他立刻前往校场,带上充裕的子弹,如今朕对这步枪还不是十分熟悉,精准度太差了,朕得在出征前做到百发百中才行。”
“圣上……。”张德辉显得有些为难,看着赵扩并不在意的神情,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皇后还在勤政殿候着您呢,您这时候……怕是不适合去校场吧?”
赵扩听到张德辉的话语,原本还兴致颇高的神情立刻变得有些萎靡,无奈的叹口气,而后便是仰头望天,皇后因为阎克己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求他开恩了,但……这件事情又是因为燕王而起,如今他赵扩,两方权衡之下,于情于理都应该是站在燕王叶青那边才对。
而此时的慈宁殿内,李凤娘拄着下巴却是陷入到了沉思当中,竹叶儿把茶杯放在手边时,李凤娘也因为过于专注的沉思而没有察觉到。
直到竹叶儿开口说道:“您还是很担忧圣上御驾亲征的安危吗?可今日圣上身后那张德辉背上的利器,您也看见了,这是否已经说明,燕王已经准备把他麾下最骁勇善战的大军交由圣上前往西南……。”
回过神的李凤娘长长叹了口气,紧蹙眉头的看着竹叶儿,神情一点
儿也不见轻松,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正是因为他叶青看样子,是要把他麾下精兵强将交由扩儿来率领,所以我才不放心。”
竹叶儿微微蹙眉,有些不解的看着李凤娘:“奴婢……奴婢有些不明白,难道燕王麾下那些南征北战过的大军还比不上……。”
“我担忧的并非是这些大军是否骁勇善战,而是……。”李凤娘深深的吸了口气,而后若有所思道:“我担忧的是这些大军只忠于叶青而非是扩儿。”
“只忠于燕王并非是圣上?但……。”竹叶儿更加不解,眉头瞬间皱成了一团。
“就拿如今在临安的种花家军来说,这些人跟着叶青出生入死多年,不管是在北地还是在临安,叶青都是靠着这一支大军做后盾,不管是在多么的局势下,最终都能够靠着种花家军化险为夷,从而也走到了今日这般高位。而这些人的眼里自然是只有叶青没有朝廷,这些年来,朝廷又是如何对待叶青的?”李凤娘看着竹叶儿问道。
看着沉默的竹叶儿,李凤娘再次微微叹气道:“叶青如今或许已经不在乎宋室这些年来对他的不公,何况他已经位极人臣,又有我与扩儿作为牵制,从而使得他叶青如今也已经没有了再进一步的空间。可……他麾下的那些将士,也都亲眼见证了朝廷是如何对待叶青的,所以即便是叶青不在乎朝廷多年来对他的不公,但他麾下的将士,也会不在乎吗?更何况,知道我与扩儿能够牵制叶青一事儿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
“您是说……。”竹叶儿原本就白皙的脸颊此时变得煞白,红唇都有些颤抖的看着李凤娘,艰难道:“您是担心,燕王麾下的将领会瞒着燕王对圣上不利?”
“非是本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这就是残酷的现实。”李凤娘神情显得很无奈,继续说道:“那些愿意跟随叶青赴汤蹈火、浴血沙场的将士,哪一个不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享受荣华富贵?如今想必在一些将领看来,可谓是就差一步,便可坐享这么多年来战场厮杀的胜利果实了。朝堂之上:韩侂胄死了,史弥远如今身处大狱,庆王、吴王又跟随着叶青多年,太上皇神志不清,而且对于叶青一直又是深信不疑,仿佛这世间,除了叶青以外便再无忠臣!而自信王府一事儿后,朝堂之上的官员又被叶青在短短数日的时间里,借着铲除史党残余的名义打压了一批,试问如今朝堂之上谁还是他的对手?何况……就算是叶青无心,不代表他麾下的那些人就不想在最后推叶青一把。”
“可这几日看圣上的样子,好像很难说服圣上放弃御驾亲征?那若是……若是调遣与燕王并不亲密……。”竹叶儿皱眉说道。
李凤娘则是无声的摇着头,而后缓缓道:“那样的话恐怕扩儿会更危险。朝堂之上如今谁人敢不看叶青脸色行事?留正要辞官归隐,谢深甫也要辞官,而阎克己这个国丈,叶青得罪起来也是毫不手软。这些虽然都是跟史弥远一案有关,但看在其他朝臣的眼里,可就绝不是这般简单了。临安朝堂上的事情,恐怕也早已经在其他各路传开,何况叶青也绝不会给史弥远留有活口,所以必然会把史弥远的罪行大白于天下,如此一来,大宋各路文臣武将,又岂会嗅不到临安朝堂之上的权利变迁?以及如今由谁说了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