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接过密密麻麻的纸张,随意的翻了翻后道:“所谓的改土归流之策,我已经命人拟好,愿意听从也罢,还是不愿意听从也罢,那都是铁木真的事情。但不管如何,还希望你们务必要交到铁木真的手里,如何?”
木华黎看着那厚厚的一沓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宋人文字,深吸一口气后道:“好,末将向燕王保证,一定会交到大汗手中。”
“并非是只有这些,这些只不过是我摘抄出来的要义而已。而若是铁木真想要不受吐蕃佛教节制,又能够彻底征服吐蕃的话,自然还有一些我华夏民族早年关于吐蕃的记载书籍与典籍,而这些,想必也能够帮你们巩固在吐蕃的所有一切,从中找到更多的有利于你们吏治吐蕃的策略。”叶青指的自然就是今日马车里那两大箱的中原书籍。
叶青的大方跟宽宏大量,显然完全超出了木华黎等人的预料,如今看来,非但是轻轻松松就跟叶青达成了两国不再为战的盟约,而且叶青还主动送上了攻伐吐蕃之策。
他们显然不会去想,何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更何况就如同叶青所言,也如同他们一路南下所看到的景象一样,繁华富庶的北地,特别是途径的几个要城,如长安、扬州、临安等地,更是富庶繁华的让他们难以置信,所以因为他们的亲眼所见,也使得他们也并不担心,叶青会对要比宋廷贫瘠太多太多的吐蕃感兴趣。
自然,叶青真正的目的,便被临安等宋廷城池的繁华与富庶所掩盖,也被吐蕃贫瘠的景象所遮掩,使得如今不管是木华黎,还是窝阔台、朮赤,更倾向于叶青所谓的改土归流之策来征服吐蕃,而不是奉八思巴为上师来征服吐蕃。
画舫靠岸,叶青的马车缓缓驶过来,整整两大箱所谓叶青精挑细选的华夏民族各种典籍,被放在了木华黎几人的马车上。
叶青在与几人分别时,还不忘提醒着几人,若是觉得不够,大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派人在临安帮你们再多搜寻一些。
待蒙古人的马车离去后,谢道清、徐寒、贾涉三人,齐齐看着微笑不语的叶青问道:“他们真的会相信吗?”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草原各个部族如今不过是刚刚被铁木真统一不久,虽然无力强悍,但其余皆跟从前没有多大的分别。若是他们知晓华夏民族的辉煌过去,以及华夏民族与草原之间千百年来的交集,自然而然的也就会更倾向我们一些。而至于那些书籍……没用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去看,但若是告诉他们里面有可以助他们征服吐蕃之策,蒙古人便绝对会去看的……。”
“他们看得懂吗?”谢道清狐疑道。
“铁木真身边能人异士不少,丘处机就算是一个,只不过因为输给了八思巴后,在蒙古国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如今既然有了这些典籍,丘处机可算是又有了用武之地,铁木真自然也就会再次对他另眼相看。但成与不成,这就
要铁木真自己的野心,以及八思巴是不是真的比我想象的还要睿智了。”叶青微微叹口气,八思巴其人他知之甚少,但他也知道,八思巴之所以能够受蒙古人信任与重用,甚至让蒙古人不惜奉他为上师,必然是有其过人之处。
看着叶青那凝神认真的样子,一旁的贾涉则是不自觉的道:“其实末将以为完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若是论辩才,末将不认为我大宋文人会输给那些蛮夷,干脆燕王您一声令下,把朱熹等几个有名的大儒差遣过去,别说一个八思巴,就是八个八思巴都不一定是对手。不比这样费尽周折来的轻松?”
叶青微微挑眉,旁边的徐寒则是拍手叫好:“对啊,若是燕王您给铁木真举荐几个儒士过去,还用担忧那个八思巴吗?”
“你以为铁木真身边缺儒士吗?辽、金、夏其中不乏我们汉人文士,金国虽然不曾被蒙古人染指,而夏、辽其中的一些汉人士子,铁木真麾下还是不缺的。但为何八思巴会比他们受重视,除了因为吐蕃的关系外,更是因为佛经要义。并非是因为佛经要义有多么的好,才能够吸引蒙古人的重视,而是因为在民智完全未启的民族中,百姓们更愿意相信神鬼佛魔、往生极乐之言。难道你们不也是如此吗?”
谢道清、徐寒跟贾涉哑然,确实,在碰见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时,他们第一时间也愿意去往鬼神方面去想。
就如同叶青在燕京破阵营时,刻意在夜晚故弄玄虚的鬼火一样,使得几乎所有跟随叶青来到破阵营的种花家军将士,人心惶惶了好几日的时间,但当叶青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真相大白后,所有的将士才恍然大悟,这才终于使得破阵营再次归于平静。
虽然只是一件很小的恶作剧,但从中也能够看出来,即便是拥有强悍武力的种花家军,在面对无法理解的事务时,往往第一反应都会与神鬼联想在一起,而对于更为落后的吐蕃、蒙古人而言,不论是草原上发生什么,他们也更愿意去相信,那些所谓得道高僧的天人感应的解释。
而往往不管是哪一种教义,在传教布道之时,也往往会利用人们对于神鬼事务的好奇与崇敬之心,编造一些神鬼故事来让人们相信,这世间人们无法理解、破解的神秘事物,都是因为头顶上方虚无的神在作祟,是在向人们暗示着什么。
所以当传教布道者一旦成了神的使者,在得到了百姓的信任与崇敬后,往往也会更多的利用稀奇古怪的事务,加以他们自身的学识来教化世人,最终的目的自然绝非是从天下百姓的利益为出发点,绝对是以维护他们教义的尊崇为最基本利益,从而让他们一直能够过着被人们顶礼膜拜的生活。
如同世俗的权利令人不可自拔一样,站在神的位置,接受百姓的顶礼膜拜,同样也是一件极为有成就感的事情。
马车在回到临安时已经是夜色朦胧,缓缓地在谢府门前刚刚停下,谢深甫的轿子也从另外一个方向缓缓走了过来。
带有王爵标志的马车,在谢深甫下轿后的第一时间就被注意到,看着谢道清蹦蹦跳跳的跳下马车,跟探出头来的叶青眉飞色舞的难舍难分,谢深甫原本从容威严的神情,立刻变得极为凝重。
在叶青的示意下,谢道清低着头对谢深甫匆匆行礼,而后便快步的跑回了府郏
谢深甫望着谢道清那冲回府邸的背影,微微叹口气,这才走到叶青的马车跟前行礼后道:“下官谢深甫见过燕王。”
“此时又不是在朝堂,谢大人不必如此多礼。”叶青并没有走下马车,依旧是从窗户边探头跟谢深甫说道。
“那就多谢燕王了。”谢深甫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干脆直接了当的问道:“燕王可是……可是对下官孙女有意?”
“今日偶遇,所以便正好相约去了一趟西湖游玩。谢大人为何会这样认为?”叶青心头微微一愣,他并不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出了对谢道清的喜欢之情来。
谢深甫的神情有些苦涩,道:“燕王说今日是偶遇,那么那日在和宁门处想必就不是偶遇了吧?”
“谢大人的意思呢?”叶青也不再隐瞒自己对于谢深甫的好感,干脆直接认了问道。
“怕是孙女高攀不上燕王这等高门大户,何况燕王府的几位夫人传言可是各个貌美如花,道清虽然生的标致,但……论起姿色恐怕还无法与几位夫人争奇斗艳。所以……所以下官还希望燕王能够高抬贵手,放过道清才是。”谢深甫说话不卑不亢,神色也比刚才要平静从容了许多。
“不知谢大人可曾问过道清是何意思?”叶青微微皱眉,凝视着谢深甫问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儿下官自然也无法做主,想必还需要其父母为其择婿家才是。但不管如何,下官实不敢高攀燕王这等门第。还望燕王见谅。”谢深甫再次对着叶青行礼,而后转身便往府里走去。
“谢大人,你这是在跟叶某谈条件吗?”身后叶青的声音缓缓响起,谢深甫的身形微微一顿,强忍住要转身的冲动,而后一声不吭的继续往府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