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定府雾蒙蒙的清晨,宋人的三千大军集结完毕,开始缓缓向燕京进发。
乞石烈诸神奴站在城门口,静静的看着把信递给自己后,翻身上马渐渐远去的叶青背影,本以为叶青不会再回头望身后的城池一眼,但在行出不远后,叶青还是忍不住的回头,打量着大定府无声的城墙。
一个人影在叶青回头时,矗立在模模糊糊的城墙上向叶青招手,而叶青则是瞬间勒马停下脚步,眯缝着眼睛眺望着城墙上那挥手的身影。
待隐隐看清楚那人影是谁时,叶青的眉头则是越发的紧皱,而此时城墙上邢王完颜珣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的得意,甚至隐隐带着一丝的嚣张。
长长叹口气的叶青,不再理会城墙上完颜珣的挥手挑衅,调转马头开始继续前行。
此时的大定府皇宫内,众多臣子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着迁都会宁府,而难得一大清早就起来的完颜璟,此时却是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心不在焉。
皇后李师儿缓缓靠近神情有些落寞的完颜璟,完颜璟下意识的抬头,眼神中则是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走了?”完颜璟看着李师儿问道。
李师儿默默的点点头,把乞石烈诸神奴交给她的信递给了完颜璟:“这是……临走前让乞石烈诸神奴转交给您的信。”
完颜璟并没有伸手去接,双眼有些放空的落在李师儿手里的信件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接过放到旁边的桌面上,低头问道:“回会宁府的事情都准备的如何了?”
“已经基本妥当了,不日便可启程了,这里的一切妾身也都已经打理好了。”李师儿看了一眼完颜璟,又不自觉的撇了一眼那被完颜璟随意的仍在桌面上的信件。
她本以为完颜璟会在第一时间打开,但事实显然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他说的并没有错,国之大事,显然无法掺杂任何的私人情感。”完颜璟并不后悔没有去送叶青,只是有些不确定,不知道过了今日之后,他跟叶青是否还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完颜璟有些没头没脑的话语让李师儿愣了一下,看着有些落寞的完颜璟,此时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上前去安慰。
不管是金国还是完颜璟,此时都急需要一个真正的都城来稳定住五京路的民心,五路之中三路陷入到了战乱之中,加上完颜璟御驾亲征的失败,已经是促使金国处于到了摇摇欲坠的绝境之中。
叶青救下了完颜璟,可谓是如同溺水者突然间得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但显然只能暂时的挽救金国与完颜璟,对于大势已去的金国国运来说,无疑于杯水车薪,则是很难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完颜璟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儿,所以在上京路的平叛快要结束时,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会宁府,而后再徐徐图之。
在他看来,既然当年的大金国,能够从会宁府一步一步的入主中原,那么只要给自己一些时间,自己也将能够向当年的太祖皇帝一样,让整个大金再次重回盛世。
而叶青显然并不这么认为,甚至根本不给完颜璟哪怕一丝希望。
叶青凭借一己之力,把一个弱宋变成了一个强宋,完颜璟不认为自己就不能去复制叶青助宋廷变强之路。
“宋之崛起,非叶某一人之力,也非叶某有通天彻地之能。宋之崛起,乃钱财、术数、人文、民心等因素
殷实之果。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叶某不才,虽有佞臣、枭雄之名,但也得诸贤之助,如李横、辛弃疾、虞允文、刘克师。朝堂之上,叶某势弱,虽无离经叛道之心,但因天下之大局、中原之正统,得罪之人无数,所行所为为人所诟,佞臣、枭雄之名。”
完颜璟豪奢的马车缓缓从大定府内出发,半卧于车厢内的完颜璟,在此时才打开叶青前几日临别时,由乞石烈诸神奴转交给他的信件。
不同于往日里叶青常用的毛笔所写书信,这一封如同蝇头小楷的书信,更像是以一种去其筋肉存其骨质的竹锥笔所写。
而叶青到今日,也不过是第二次使用硬笔写字,第一次,则已经要追溯到遥远的给燕家大小姐燕倾城写商策之时。
“今日之宋盛,更因宋之中原正统之制、因天下大势所造,非叶某之功。秦嬴政施: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成华夏之大一统,此乃宋之传承之制,华夏之脊梁也。汉董仲舒举: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成天下之强汉,造华夏之千年基业。两晋南北虽天下大乱,然儒术已安,《左传》曰:裔不谋夏、夷不乱华,华夏与四方生逢其乱,已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