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这手术记录上写着的是什么,针刺麻醉。这种方法,都失传多少年了,根本就不是现在医学界通行的麻醉方法。”
“你们一院的手术管理流程,上面可没把这种方法纳进入其中。”她也推过来一份文件“你要不要现在好好看看?”
沈素芊没有看这份文件,陶乐也没有。
见沈主任一时不想说话,她就接了口“两位领导,请听我说一句。我院的手术管理流程里,关于麻醉方面,只用了‘应当’使用的字样。”
“这应当的意思,就是说可以用,也可以不用。因为事急从权,才换了同样有效的针刺麻醉法,也不当算作违规才是。”
女子的目光就落到了陶乐的胸牌上,然后冷笑了两声。
“我和沈主任说话,你一个规培医插什么嘴。针刺麻醉有没有效,又算不算违规,你说的不算,沈主任说得也不算,我们说得才算。”
沈素芊和陶乐都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强势,完全不讲理。
“那照您说的,我们当时应该怎么做,眼看着那个孩子去死吗?”陶乐问道。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你们的问题在哪儿。”中年女子慢条斯理地说道“为什么要有规则和流程?这就是为了保证绝大多数患者能够得到最优的治疗。”
“一旦这中间某一个链条断裂了,今天你说一个理由,明天他说一个理由,渐渐地谁还会把规则当一回事?”
“你们觉得,自己是为了救这个病人,就随便地换了方法。也是,这个患儿也确实救活了,但要是习惯成自然,就会影响到其他病患的生命安全,到时候在手术台上丢了性命,他们又该找谁说理?”
这一套理论说下来,听着似乎无懈可击,可是陶乐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对了,他们双方,说的就不是一回事。
陶乐和沈素芊说的,是以规范的手术流程为基础,只在极特殊的情况下有所例外。
中年女子所说的,却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防微杜渐的教条理论,颇带有危言耸听的意味。
双方各持一辞,就是讲到天边去,也说不到一起。
说到底,还是因为中年女子不在一线,不知道在他们这些临床医生眼中,对每一个患者都想应治尽治,而不只是想要守着那些冰冷无情的规则,计算什么概率数字。
沈素芊说话了“事急从权,这事之前也是有先例的。就在去年吧,海市二院有一起在术中紧急情况下应用新技术新术式的情况,成功延长了患者的生存期,还被有关部门表扬了,所以”
中年女子的脸色变得铁青。举这个例子,是要打自己的脸?她找出来的错,绝对不能容人置疑!
“你说的那个案例,是王宝国医生创新的胰腺癌最新术式吧?”她只在嘴角弯出了一丝笑来“你看,我们可不是什么都不懂。”
“只是你又在偷换概念,你们的问题,和人家不一样。”
“你们是缺少正常的麻醉流程。而且针刺麻醉,也不是新技术,而是被时代淘汰了的,不被普遍认可的旧东西。”
“还有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我还没来得及说。”
她瞟了一眼陶乐“这个小陶,她不是麻醉科的人吧?听说只是个规培生,还就在你们儿科待了一个月?”
“学的是临床专业,没学过麻醉,更不是麻醉师,偏偏就能上台去做麻醉的活计。”她冷笑了一声“你们一院的人员管理,可真是够混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