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
别人不知道,最起码,赵廞不敢。
“你们先下去休息吧,之后,我会再召见你们。”
“诺1
众人感觉自己是从修罗场中捡了一条命回来,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三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庆幸之意。
三人很快退下。
前殿之中,除了赵廞之外,便只有他的随从朱竺了。
“牧尊,何至于如此颓废?”
赵廞叹了一口气,轻轻摇头。
“回去歇息罢。”
朱竺心中疑惑,不知道这赵廞半夜把他叫醒,最后又让他回去是什么意思。
心中虽然疑惑,但朱竺还是领命了。
“诺1
说起来,他现在也是困得很的。
这下子,深夜,前殿便只剩下赵廞一人了。
赵廞走出前殿,凝视深夜景色。
春夜安详,繁星满天,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披拂着月光,将整个成都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
远处,犬吠阵阵,生活气息铺面而来。
但这样的深夜景色,赵廞却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他觉得这样的夜是恐怖的。
春日的深夜,宫门前的石人灯座中的灯火像鬼火般跳动着,忽明忽暗,夜如同一个黑色的罩子,罩在他的头上,是那么沉重而且狰狞。
蝙蝠成群地从不知何处中窜出,张开黑色的羽翼吱吱地飞着,有时几乎要扑到赵廞的头上。
宫道两旁的树木被风吹得来回地摇曳,发出咿咿呀呀哭泣声。
赵廞摒住呼吸,低着头快步行走着,好像要尽快逃出这漆黑的坟墓。
身后的落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总好像有一只黑手从身后向他的头顶伸来……
一睁眼...
原来是个梦。
但让赵廞有些惊奇的是,他不是睡在床上,而是在前殿睡着了。
这是一个真实,而让人绝望的梦。
........
次日清晨。
江阳城中,蜀郡太守李芯看着督护常俊说道:“耿滕带着的荆州兵已经到符县了,符县我们没有留太多的人,恐怕是守不了多久的。”
督护常俊轻轻点头,脸上露出的神色也很是凝重。
“耿滕老儿这次带了至少五万荆州兵,我们手下的这两万人,恐怕很难守住江阳城。”
常俊并非傻子,他自然知道是守不了的。
江阳城并非是坚城,要守,难度太大了。
而且知道王师已至的消息,士气一直很低落了。
这就是所谓之大势,所谓之正义的用处了。
未战先怯,士气首先就比对面的要低个五六挡了。
“是很难守祝”
李芯眼珠一转,他决定要试一试面前的这个督护常浚
“督护觉得牧尊的应对策略如何?”
常俊愣了一下,看向李芯,说道:“若是牧尊的计策全部成效,那自然是可以应对面前的困局的。”
“此言差矣。”
李芯却是轻轻摇头。
“在我看来,牧尊便是做到了,恐怕也只是应对面前的困局而已,与长远来看,还是免不得败局出现的。”
“哦?”
常俊愣了一下。
“太守有何高见?”
李芯见到常俊还不算太反感他的这个话题,便接下去说了。
“牧尊的策略看起来就是两个方面,第一就是联合河间王,第二是稳住李特,之后倾尽全力对付耿滕,而我等的任务就是守住江阳郡,键为郡,为牧尊争取十日时间,但这其中,变数太大,难度也太大了。”
李芯眼神灼灼的看着常俊,问道:“督护有信心挡住耿滕十日?不说十日,五日,督护可有信心?”
被李芯这般一问,常俊倒是沉默了。
以现在的士气,要守住五日,太难了。
恐怕出现一定的伤亡之后,这逃兵的现象就不可避免的要出现了。
常俊沉默,李芯便当是默认了,在后面继续说道:“就算我们这边,能够守住十日,督护觉得,牧尊有多大把握说服李特?那羌人我等一道去平定的,他们对我们的仇怨,督护以为是派一个使者就能解决的?”
听到李芯这句话,常俊脸上渐渐皱起了眉头。
“就算是李特被说服了,真的在阴平郡武都郡一动不动,督护觉得牧尊有几分把握说服河间王,与之联合?河间王坊间传闻,确实有异心,这不假,但这个异心大家心照不宣,河间王也不会将这个传闻坐实的,联合河间王,几难成效。”
李芯看着常俊纠结的模样,知道时候应该是要再加一团火下去了。
“就算是牧尊全部目的都达成了,说服李特,联合河间王,我等再将耿滕给阻止了,这益州暂平,督护以为,洛阳那边,会如何应对,届时中军十万,牧尊挡得住?阴平郡,武都郡的十万羌人,牧尊又该如何处置?”
“太守说了这么多,是想要告诉在下何事,不妨直说?”
李芯退后一步,稍稍觉得安全了一些。
以这种距离,就算是常俊暴起,他也有时间逃跑。
后路想完了,李芯说话也开始硬气起来了。
“我的意思是,跟着赵廞,我等都得死,不如投降,还尚且有一条生路。”
“我们手上可都是沾着血的。”
常俊的眼神顿时变得危险起来了。
“我等被赵廞奸人逼迫,不得已为之,为了大局,不拘小节,届时我等只需要巴结耿滕,一切好说。”
常俊似乎是被李芯说服了。
“只是...我等背叛牧尊,可会有些说不过去?”
李芯连忙劝导:“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又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这...”
常俊思索片刻。
“那便听阁下的了。”
常俊被李芯说了这么多,也萌生了退意。
风雨飘摇之下,赵廞的几年根基,似乎不值一提。
......
阴平城中。
汉中郡,梓潼郡陷落的消息很快便传到李特耳中了。
实际上,在武都郡故道,阴平郡成武,已经是出现了晋人士卒,打的,是梁州刺史罗尚的旗号。
“父亲,汉人将军要我等出门纳降,我等该如何应对?”
李特却是哈哈一笑,说道:“如何应对,我等皆是义军,自然与义军一道了,届时粮草军饷武器,都朝那个梁州刺史罗尚拿。”
李雄脸上却露出迟疑之色。
“只是这个梁州刺史,未必会将我等放在眼中,恐怕只是要我们做冲在最前面的替死鬼而已。”
“之前,我们势力小,被人胁迫,如今我手下有十万大军,梁州刺史也得认真待我。”
拳头大了,说话,自然也就硬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