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世元宫出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发暗,武亲王进了马车的时候,总算是能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陛下的忧心,便是他作为臣子务必要尽快解决的事。
原本这城中局面就是波涛暗涌,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隐患无穷。
如果不把越州军和梁州军的事解决掉,难保有一天,这些今日才称臣的人,明日就又举起反旗。
尤其是越州军的人,那些可都是李兄虎的老部下,从一开始就是反贼。
如果此时城中出现内乱,不管是梁州军反了还是越州军反了,危害比杨玄机围攻大兴城还要大的多,大无数倍。
马车上,武亲王闭着眼睛休息,把自己的想好的计策又仔仔细细的推敲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疏漏,心里稍稍安稳了些。
回王府的半路上,武亲王吩咐手下人去把越州军的那些将军们都请到王府里来,要尽快。
所以等武亲王回到王府之后没多久,越州军的那些将领们就陆续到来。
大贼翟礼被杀之后,一开始越州军的人当然是人心惶惶,他们又不是真的傻,难道还能就完全信了杨玄机的话?
他们确实是草寇出身没读过什么书,不明白那么多事理,可这不代表他们傻。
这是人本能的思维,不需要谁去教导才能学会。
当娘的人要出门,孩子非要跟着,娘不想带着,说娘是去地里干活,一会儿就回来,你觉得孩子小就好骗,孩子真的就信了你?
正如梁州军的人,难道是因为读了书,才明白杨玄机是骗了他们?
不是,他们只是做出了选择。
当你明知道自己的老大被人干掉了,如果你不听话下一个被-干掉的就是你,而这个老大你其实也不怎么敬畏,你就必须要面临这个选择。
一是装傻,二是去拼命。
再往人心更阴暗一些的地方去揣测,就算他们对翟礼颇为敬重,他们也是要面临这两个选择的。
大家都假装信了杨玄机的话,也要时不时的表现出来我们老大怎么还没回来的期盼。
这些人中,自然也会有人被推举出来成为新的老大,只不过不敢在明面上承认。
这个人叫廖山,算不得翟礼亲信,毕竟翟礼的亲信都已经被武亲王设计宰了。
正因为他和翟礼关系并不亲近,所以杨玄机才会选了他暂代越州军大将军职权。
到了武亲王府之后,廖山带着他的人在客厅里闲聊,等着武亲王出来。
其中一个越州军将军,名为李勇,压低声音问廖山道:“王爷召集我们前来,会不会是因为昨日我们闯了梁州军大营的事。”
廖山笑道:“如果王爷是因为这件事找我们,那可是好事。”
众人全都笑起来,毕竟他们可是按照王爷安排去招惹那些梁州军的。
说梁州军那些正规府兵出身的人看不起他们,难道他们就看得起那些人了?
一群是府兵将军,原梁州节度使帐下的精锐,一群是从一开始就反朝廷的叛军,从根骨里,就互相看不上对方。
不一样的是,梁州军的人看越州军的人是鄙视,越州军的人看梁州军的人是仇视。
廖山道:“事情是昨天的,王爷今天过了一整天都没有理会我们,而是刚刚从世元宫回来就召我们来,显然是陛下有什么吩咐,我们等着就是了。”
一群人附和着,倒也美滋滋。
武亲王换了一身衣服,洗了把脸,让自己精神一些,这才来到客厅。
他一进门,越州军的这些将领们全都起身,俯身见礼。
“都坐着吧,不用那么多规矩,你们都是生性豪爽之人,直来直往,我本就喜欢你们这样的性格,可别学了那一身迂腐气。”
武亲王笑着落座,手往下压了压,于是越州军的将领们全都坐了下来。
“王爷,这么急把我们找来,可是有事?”
廖山问了一句,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急不可耐了。
武亲王叹了口
气,脸色有些无奈和苦涩。
廖山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王爷?”
武亲王叹道:“我刚刚才从宫里回来,陛下很烦恼,也很生气。”
他看向廖山说道:“前两日我与你们痛饮的事,被
他们知道了,闹到了陛下那。”
廖山立刻就恼火了:“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去惹恼了陛下!”
武亲王道:“我与你们说过,他们仗着自己功劳高,对陛下向来都不尊敬。”
“陛下有意用你们来替了他们的军职,把梁州军归入越州军内统一调度,而我,就是这支队伍的主将,你等都在我帐下听令。”
廖山道:“我等自然都愿意跟着王爷做事。”
武亲王道:“也许是蒋启海他们得了什么消息,又或者是因为你们去闹了他们的营地,再加上我只请了你们吃酒没请他们,他们就跑到了世元宫在陛下面前吵闹。”
他看向廖山道:“蒋启海更是口出狂言,说如果陛下不给他们一个公道的话,那他就带兵离开大兴城。”
武亲王又是一声长叹:“陛下对他们的封赏,本来就比对你们要高一些,只是怕你们不满,所以暗中给了些,都是为了安抚,谁想到,陛下的容忍,反而换来了他们的得寸进尺。”
廖山等人听说陛下给梁州军的人封赏更多,还是偷偷给的,这一下更来气了。
武亲王道:“陛下也知道是亏待了你们,可你们淳朴厚道,陛下爱的正是你们这一点可是啊,正应了老百姓们常说的那句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廖山怒道:“王爷,不能就这样让那些王八蛋继续嚣张下去,得想个法子治治他们,让他们怕了才行。”
武亲王叹道:“光是吓唬吓唬,打压一翻,没有意义的,反而会增加他们的怨恨,早晚都会出大事,你们可知道,陛下害怕的就是他们再次叛乱。”
武亲王道:“陛下信任你们,还是那句话,因为你们淳朴讲信义,都是原本忠君爱国的大楚百姓,当初你们跟着翟礼也多半是被迷惑,还因为当地官员对你们的欺压,这不怪你们,陛下也深知你们的委屈。”
“可是梁州军的那些人一样吗?他们不一样,他们本来就都是高官厚禄,一个个吃着朝廷的粮,拿着朝廷的俸,却还想反朝廷他们是狼子野心啊。”
廖山怒道:“那就干脆干掉他们!”
武亲王叹道:“话是这么说,可谈何容易?梁州军有近二十五万人,真要是打起来,会危及大兴城,甚至危及陛下。”
廖山楞了一下,然后说道:“只要能想个办法除掉他们这些当官的,剩下的人不敢闹事。”
武亲王立刻问了一句:“你可有办法?”
廖山摇头:“我没有不过王爷要是有什么办法,只管说,我等已经认定了王爷,认定了陛下,只要是王爷和陛下的吩咐,我们都照办。”
一群人又出言附和。
武亲王沉思片刻后说道:“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有些冒险。”
廖山笑道:“王爷小看我们了,我们还怕什么冒险?”
武亲王随即招了招手,把他们全都叫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只要有他们的明罪,陛下就能治了他们,明日,我带你们去梁州军的营地。”
“你们带上三十辆大车,在车中装上粮草物资,就说去要他们多领了你们的,由我领着你们,他们不敢阻拦。”
“进了营地之后就直奔他们的辎重所在,然后你们就闹起来,说那三十车粮食是他们多领的,这就是实证。”
廖山眼睛一亮:“如此一来,陛下就能办了他们!”
武亲王道:“你们不要怕他们闹,最好闹到陛下面前,闹进宫去,我会想办法让他们身上带着兵器进宫,如此一来,两罪并罚,他们在劫难逃。”
廖山等人立刻就笑了。
第二天一早,廖山就派人把自己营里的粮草物资装车,武亲王说让他准备三十车,他怕不够,让人装了四十车。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武亲王到了,于是廖山带着手下大部分将领,带着千八百人,气势汹汹的往梁州军营地那边过去。
不出意外,因为有武亲王在场,梁州军那些当值的士兵,果然不敢阻拦。
武亲王之前说过,只要把东西运进营地里,这事就算成了,所以廖山美滋滋。
武亲王在陛下面前为他们作证,就说那几十辆车来的时候是空车,一想到这个,廖山更加美滋滋。
蒋启海他们这边又配合着,假装没来得及赶到大门口。
等到武亲王带着廖山等人到了辎重营之后,蒋启海才带着人急匆匆赶来。
一见面,两拨人就对骂了起来,场面顿时有些混乱。
武亲王站在一边,看起来眉头紧皱脸色发寒,可实则心里开心极了。
“你们闹够了没有!”
武亲王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上前大喊一声。
两边的人其实都等着武亲王出面呢,所以立刻就消停下来。
廖山道:“王爷,他们贪墨了这么多粮草物资,还是我们的,王爷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蒋启海道:“你他妈的当我们是瞎子吗,东西都是你带来的,你们居然敢栽赃陷害?”
廖山:“你放屁!王爷可以为我们做主,我们来的时候明明都是空车,东西都是才在你这找到装车的!”
武亲王对廖山说道:“不要急躁,待我查看一下。”
廖山连忙应了一声,带着人让开。
武亲王走到马车旁边,把车上的东西随意看了看,伸手拽下来一袋粮食,然后就咦了一声。
他看向廖山:“这是怎么回事?”
廖山连忙过来:“怎么了王爷?”
武亲王指了指那袋子粮食:“这口袋上,还有分派给你们的记号,你自己看。”
廖山一看,那口袋上确实写着一个越字。
廖山当时就懵了:“这这怎么可能?”
武亲王脸色有些微怒道:“廖山,你最好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的可是空车,怎么会有你们的粮食?”
廖山的眼睛骤然睁大。
他立刻喊道:“王爷,你不能这样啊王爷,事可是你让我们做的!”
武亲王怒道:“廖山,你胡说八道什么!”
廖山忽然间反应过来:“你们才是一伙的,大家杀出去,反了吧!”
一群人立刻抽刀。
可是他们抽刀有什么用?
武亲王见廖山抽刀,一掌切在廖山的脖子上,然后抓了廖山往后一掠,以他身手,制服一个廖山又怎么会难了。
武亲王一动手,蒋启海立刻就下了命令:“放箭!”
四周围着的弓箭手立刻把箭放了出去,那千八百人,哪里挡得住。
越州军来的人,除了一个被武亲王生擒的廖山之外,其他人尽数被杀。
又一个时辰之后,陛下传旨,召集越州军剩下的那些将领们入宫,说是要处置一下粮草的事。
那些人还以为武亲王的计策成了,兴冲冲的赶到世元宫去看戏。
结果一进宫门就被禁军拿下。
大内侍卫统领惠春秋随意指了指,几名大内侍卫把抱着的横刀扔在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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