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山寺芳菲(2 / 2)

他很快猜到了小宁的意图,于是呆着不动,果然,过了几分钟,右手手背皮肤开始微微发红,左手却没什么事。

“你真是个大奇葩1洛小宁叫起来,“对银子不过敏,却对金子过敏1

于是这第一重悬案宣告破解。证明了那长命锁不是偷的捡的其他人的,而几乎百分百是为婴儿时期的都过敏量身定做。

“可是,等等,”都过敏疑惑道,“我那点模糊的记忆里,我娘裙子上都是补丁,你觉得,这是她负担得起的吗?”

洛小宁抠起了下巴,她不自觉的样子引得都过敏偷偷一笑,果然两人相处久了,这种小动作也会趋同。

不过小宁并未察觉,还是很认真地道:“第一种可能,就是你娘守寡之前,嫁过富贵人家。”

都过敏把话接过来:“若如此,那还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呢。普通富贵人家,这种情况用纯银给孩子打造一个锁子也就罢了,可那锁子偏偏里头用金,外头包银,分明是说:就算外头看不出来,里头也得是金的。”

“而且,”他补充道,“为什么从来没听过意哥儿身上有一样的?”

他说出这句话时,心头已经涌上一丝痛苦不安的情绪。

如果说,这锁子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实际上,反而隔离开了他苦苦追寻至今的“娘亲”与“兄弟”。难道说,白秀夕并不是自己的生母?他才刚刚在心里认可了她,这样的想法让他难受。

他想到的,小宁也想到了,小心地把话说出来:“第二种可能……会不会是……你,在很小的时候,丢了?”

这个猜测听起来合理很多。婴儿时期的都过敏,带着长命锁,刚好被白嫂子捡到,也许出于恻隐之心,她收养了这个孩子,跟自己的亲生儿子养在一起,对外宣称,是双胞兄弟。

“结合孙马皮的线索,”洛小宁说下去,“根据他浑家的言语,他明显见过这把金锁。那你说,他在什么地方见的呢?”

“京城1她自问自答道,“孙马皮曾在宫中养马,这也是他最发达的一段时间,出入的都是大富大贵之家,在皇亲国戚、豪门贵族之间见到过这个锁子的可能性最高。”

她的声音拔高几分:“你看,这是不是,就圆上了?1

都过敏眼神一亮,按这个逻辑,确实可以解释孙马皮在浑家面前表现的一系列行为:

皇亲国戚、京城贵族若丢了婴孩,一则为了颜面,二来怕人冒充,一般不会公开图影,但会私下高额悬赏,努力搜寻。孙马皮养马期间,见过那婴儿,也知道婴儿丢了。

所以当他在当铺看见那独一无二的长命锁时,知道如果把这条线索报告上去,能得到巨额赏金。所以他才跟老婆吹牛,说以后荣华富贵不愁。

但是他自己口风不密,不幸把这事告知了酒肉朋友窦驴儿,结果窦驴儿起了歪心,诓走金锁,自己去报告了。换句话说,他抢走了本来该属于孙马皮的“荣华富贵”,所以孙马皮肯定深深恨他。

但是,不义之财留不住,后来,这窦驴儿也因大手大脚,坐吃山空,又回到了贫困潦倒的局面,并且于上个月回到了本镇。这才发生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只是可惜,孙马皮窦驴儿如今双双殒命,线索又断在这里。

“咱俩太厉害了1洛小宁兴奋地站起来,“这不是很大的进展吗?从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咱们现在已经推到这个程度了。怎么样,接下来,咱们接着去岭南,还是京城?”

她站得急,花瓣终于从她头上落了下来,她的头发像雏鸦的羽毛那样乌黑而有光泽,使得浅粉色的桃花的掉落轨迹很显眼,吸引了都过敏的目光。

柔嫩的花瓣飘过春夜的少女的脸颊,一时间分不清是谁更娇艳。

而在她还浑然不觉时,花瓣已经落在地上,地面像铺了一层浅浅的粉毯,空气中浮动幽香。

花都是这样的,绚丽而短暂,过了春天就没有了,都过敏想。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想到:她也一样。

他是一开始就知道洛小宁时日无多的,当时也不过跟那群姑娘路人一般,感慨一下人生无常。

可是现在,好像以前只是“知道”,而现在真实地“明白”了这件事的意义,一瞬间让他的心脏刺痛了一下。

复合上对她“娘亲”身份的质疑,这就让他更加痛苦。

他有些吃力地,缓缓地道:“还是岭南吧。即便说……假如说……她真的不是我的生母,我也还是想知道关于她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