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重看了一眼在旁边指着手表的沈东新,知道时间不早了,拱手告辞:“戴某还有事情要处理,今日先行离开,来日再次拜访,告辞。”
说完潇洒离开,颇有些江湖豪侠的风采,不过等出了山门,左重一拍大腿:“糟糕,忘记跟老和尚要票据了,这可怎么报销,唉。”
在院外差点被冻死的沈东新沉默了好一会,将心头的怒火忍住,问道:“本只大师给你的感觉如何,接下来咱们怎么去普陀禅寺?”
左重摇摇头,犹豫不决道:“慈悲、洒脱、爱好很多、简朴、好名,我有点看不清这个人,先不管了,开车绕一圈再去普陀禅寺。”
这是他对本只的总结,总之是有些矛盾的人,不过除了那句询问南洋的话,左重并没有找到什么疑点,所以可疑程度暂时排在第三。
两人开着车在普陀山绕了一圈,换了一身衣服,出现在普陀禅寺的寺门口,照例表明了来意,但知客僧的一番话让他们大惊失色。
“什么,湛净法师去日本了?他什么时候走的?”
“是的,主持受东京浅草寺邀请讲经,今日刚走。”
左重和沈东新站的脸色都有些难看,间谍难道就是湛净,他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感觉到情况不对,就果断撤离了?
光头对于这件事很重视,要是让他知道日谍在特务处的眼皮下跑掉,定然会大发雷霆之怒,戴春峰和左重也不会好受。
“科长,古副科长那里应该有消息。”沈东新想到了,情报科在这些可疑人员身边都有人手,说不定湛净已经被成功拦截。
左重没有这么乐观,普陀山就这么大,如果湛净真的被拦截,这么大的事情古琦不会不派人来找他们,一定是出事了。
他加快了步子往轿车走去,嘴上说道:“先回去看看怎么回事,老古这人稳妥有余,决断不足,希望他能够当机立断吧。”
同时左重还有一个担忧,之前贴靠跟踪进行的很顺利,他一来对方就走了,会不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那问题就大了。
汽车很快到暂住点,这里已经慌作一团,特务们站在院子里,古琦似乎准备训话,看到左重回来就像见到救星,赶紧走到车旁。
“科长,不好了,湛净今早乘坐汽车前往码头,咱们的车在跟踪时突然抛锚,等支援的人赶上去,对方已经乘坐轮船前往了沪上。
得知消息后,我计划派人去宁波找何小姐,让她与余区长联络,由华东区的人在沪上拦截,咱们的人乘坐最近的一班轮船去追。”
古琦一口气把他的安排说了出来,左重的脸色稍稍好看一些,古琦的补救措施算是得当,在沪上拦截也好,便于保密;至于汽车抛锚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当然要确定真的是机械故障,不是有人破坏。
他看了看正在排队的特务们,把古琦拉到一旁:“这里的人手不能动,让金陵在家的弟兄去沪上,他们的距离更近,我要问你一件事。”
古琦还没从湛净脱钩的打击中反应过来,听到左重有事要问他,连忙说道:“是不是关于这件事的责任人,都怪我,跟其他人无关。”
左重严肃摇头,小声说道:“我刚来这里湛净就走了,同时跟踪的车辆就这么凑巧在路上抛锚了,这两件事太过巧合,需要查一查。
不是不相信大家,而是你我处在这个位置上,怀疑就是我们的天职,你想一想,这些天有没有单独行动的人手,或者可疑的事情。”
古琦听到这两件事,也觉得确实过于凑巧了,可将行动全程回忆了一遍,最后他非常肯定道:“没有,除了铜锁和沈东新,其他人员都是两人一组,每晚的行动汇报是单独进行,我没收到相关情报。”
左重微微颔首,拍了拍古琦的肩膀:“那就好,这事不能怪你,腿长在湛净身上,咱们又不能跟得太紧,难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古琦艰难地笑了笑,他知道左重这是在安慰他,如果当时有两辆车进行交替跟踪,也不至于在一个小岛上跟丢了目标,这是失职。
他深吸了一口气,郑重说道:“科长,这次行动之后,我会做检讨,并自请处罚,这件事要是不处理,会影响整个情报科。
将欲治人必先治己,如果大家都在行动失败上找理由,用不了多久,咱们怕就要跟特工总部一样了,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左重见他一脸的认真,知道他是一心为公,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便说道:“湛净的船晚上达到沪上,拦截的方式要考虑好,可惜中日之间无需护照和签证,否则在这上面动动手脚就能拖住他。”
古琦思考了一会,提议道:“秘密逮捕,秘密审问,如果有问题就秘密处决,湛净是有名的高僧大德,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天大的风波,不能被外界,特别是被新闻界知道,不然又要闹得沸沸扬扬。”
古琦建议的优点是直接高效,缺点是没有退路,湛净是真日谍还好,一旦造成冤假错案,那就是情报科和左重永远的耻辱。
左重不想被钉在耻辱柱上,自问自答道:“秘密抓捕湛净很容易,可他是日本间谍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他是日谍,察觉到我们的行动,应该会选择秘密撤离。
但从现有情报分析,他对自己的行踪没有隐瞒,似乎还乐于别人知道他被邀请赴日,这种故意炫耀的行为,很符合他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