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保田穗:……行吧,合理。
“高山先生为什么会在新干线上?”她若无其事地合起速写本。
高山康介抿抿嘴:“嘛,我其实还挺想仔细欣赏这幅画的……”
久保田穗把本子塞进了背包。
高山康介耸耸肩,没有深究,反而放下背包,坐在她对面:“久保田小姐最近一直都不在米花町,山不就我,只好我来就山了。”
“抱歉,毕竟业务繁忙。”久保田穗笑笑,“所以,高山先生是来宣布结论的吗?关于‘增进了解’的结果?”
高山康介十指交叉放在小桌板上,以一种十分自信的姿态开始了正题。
“米花美术馆在半年前被前任主人出售,购买者真中因为建筑用途与美术馆馆长产生矛盾,后者将其杀死于美术馆地狱展览馆内,在场的侦探毛利小五郎看穿了作案手法和真凶。”
久保田穗微微点头。
高山康介身体前倾:“而这件事与您的关系是……在‘中世纪的盔甲在馆内行走’的传言传出后,您曾经造访过米花美术馆,并在那之后联系真中老板和落合馆长,提出了收购米花美术馆的建议,因为真中老板要价过高而放弃。”
“没错,他的要价确实很高。”
高山康介摇了摇头:“但我认为您放弃的原因并不是价格。”
“哦?”
“根据其秘书的说法,死者真中曾经一度推后了新建大饭店的设计,并因拖延稿费与即将交稿的设计师产生过矛盾,可见他确实考虑过放弃改建、将美术馆直接转手,这说明有人开出了他无法拒绝的价格。”高山康介说得不紧不慢,“您又与落合馆长单独见面,在那之后才真正放弃收购,真中老板这才重新继续改建计划。”
“过程确实如此。”
高山康介感叹:“久保田小姐还真是个很坦率的人。”
“并不是哦。”久保田穗摸摸抱抱熊的头,“我并不是坦率,只是在有些事情上懒得说谎,我要是勤奋起来也可以是个很优秀的欺诈犯呢。”
高山康介噎了一下。
久保田穗笑起来:“抱歉,我好像打断了你的讲述,请继续说吧,关于我和那起事件。”
高山康介苦笑着跳过了关于坦率的话题:“落合馆长似乎有意隐瞒,但在警方提出这是为了排除相关人员的嫌疑后,他很痛快地道出了一切——有一位年轻的艺术家小姐看穿了他的杀人计划,并且试图劝阻,但是他回避了您的劝阻,全程顾左右而言他,辜负了您的一番好意。”高山康介观察着久保田穗的反应,又补了一句,“他的话应该是与事实有所出入,想必也是出于对您善意的感谢。”
久保田穗挑挑眉:“高山先生为什么这么想?”
“您让我去调查这个案子,调查案子与您之间的关联,增加我们对对方的了解,这件事至少不会是他说的这样简单。”
久保田穗也向前凑了凑,手肘支在小桌板上,兴趣满满地道:“那么就请高山先生说说自己的猜测吧,我洗耳恭听。”
有那么片刻的功夫他们两人只是互相对视,高山康介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看不出喜怒。
久保田穗忽然想起,如果对方就是诸伏景光,那么他其实也属于演技第一梯队的资深卧底行列——看来之前面对她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没打起精神来。
“您并无劝阻他的行为,是吗?”最后他这样说道。
久保田穗等了几秒钟,发现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不由诧异:“就这样吗?你的猜测仅此而已?”
高山康介笑了:“您认为我会有什么样的猜测呢?‘久保田穗怂恿落合馆长犯罪’或者‘久保田穗帮助凶手完善了杀人手法’吗?我个人并不认为您是那样的人,毕竟您能说得出‘谋杀是公诉案件,你以为受害人的原谅就能把一起久经谋划的谋杀给抹消了吗’这样的话——这是您说的没错吧?”
久保田穗无语:“……贵方的监控还真是无孔不入。”
高山康介不答,反倒用一种劝慰的语气说道:“如果久保田小姐您所谓相互了解的重点就是您曾经遇到凶案而未提前阻止,我想这并不影响合作,也无损我对您的看法——毕竟凶案发生的概率并非百分之百,遇到这样的事心存侥幸只是普通人都会有的状况。”
“……是吗?”
“久保田小姐对这件事非常介意吗?甚至到了认为这会影响到你我合作关系的地步……似乎您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到了超过‘普通人’的程度,我能请问一下原因吗?”
“因为我并不是‘普通人’。”久保田穗答道,“说来你可能不理解,但是我知道这起案件必然发生,我没有阻止的不是‘可能的事件’,而是注定的凶杀。”
“如果久保田小姐是对自己的推理有信心才这样说的话……”
“不是推理,我就是知道。”久保田穗的措辞方式显得有点固执,“就算这样也不要紧吗?”
高山康介能感觉到久保田穗的认真,不仅是针对“她知道会发生凶案”,也是对“她明知有凶案要发生却未阻止”这一事实,她十分坚定地要让他认识到这一点。
而他因此感到困惑:“……我不明白,久保田小姐为什么要格外强调这件事?”
“因为这是合作的前提。”久保田穗说,“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自己根本不是的人,这并不利于长久的合作,相比于之前单方面的情报供给和求助,此时此刻,我对你卸下好公民的伪装,告诉你我对是非善恶的真实看法,这才是我合作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