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街上,车水马龙。
其中一辆车上,车帘掀开着,能看到城里的乘客是个白胡子老头。虽然穿着普通,但是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至少是个有学问的人。
可此时的他,却目露好奇之色,一直看着车窗外面,脸上很是惊讶的样子。
忽然,一个声音从车子里侧响起“夫君,该是真得变了啊!”
这人闻声,看回车内,却是摇头说道“路上所见所闻,皆是传闻而已。如今所见,安知不是表象?且再看看,如若不然,这左都御史之职,老夫亦无可恋!”
这个车里的老头,就是新任都察院左都御史黄道周。时年五十七岁,比他的外貌,其实还是要年轻点。没办法,日子过得太不如意,忧心之事太多,显老了。
另外那个,自然就是他的妻子了,也是一个名人,叫蔡玉卿,比黄道周小十七岁。
之前的时候,黄道周被廷杖八十,差点就打死了。因此,这一次黄道周奉旨进京,她非常担心,就跟着过来伺候了。
本来的话,黄道周对朝廷已经失望,崇祯皇帝想重新启用他为官,他都不接旨。
可这一次,因为听到被他连累的解学龙被朝廷同时起用,因此才接了旨意。不为他自己,至少也要为解学龙不是!
可对朝局,他依旧是失望的。但到后来,他发现朝局好像有了很大的变化。
黄道周不比阎应元,邸报是能拿得到的。还有沿途的同僚,学生等等,也都能获得一些信息。
比如,如日中天的首辅周延儒,突然之间就倒台了!
还有吏部尚书陈演、兵部尚书陈新甲,甚至连成国公都被抄家灭族。
如此种种,真得是惊到他了。
如果只是这个的话,他觉得还可能是党争重演而已。
但是,上台的官员,据他了解,应该是党争中最弱势的那些。
不管是贺逢圣,还是孙传庭,又或者左懋第等等,换以前都是挨整的对象!
那孙传庭,不就是下狱了好几年么!
朝中情况,他真是有点看不懂了!
另外还有,邸报明令各处卫所和朝廷军队,清屯充饷,并且严禁扰民,杀良冒功!
还有什么接种牛痘预防天花,甚至就连闻之色变的疙瘩病,都说是老鼠身上跳蚤引发,灭鼠断疙瘩病的根。
如此种种,让黄道周非常地诧异,也是如此,一路而来,他都是掀着帘子看情况。
根据他的经验,原本朝堂上该是无解了才对,可怎么就感觉气象一新了呢?
当今皇帝,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英明神武了?
此时的他,就处于将信将疑之中。
此时,蔡玉卿却以她女人特有的敏感,感觉出了不同,比起黄道周更为肯定。因此,听到黄道周的话之后,便笑着说道“夫君之志,妾身深知。若事有可为,必不会挂冠而去!且看矣!”
黄道周听了,也是一笑道“知我者,夫人也!”
他们正在说话间,忽然,就感觉车子停了下来,前面还有争吵声传来。
黄道周有点意外,便又转头看去,发现有一群人在围观,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事情好像闹得有点大,把这路都给堵住了。
见此情况,黄道周不由得眉头一皱,便吩咐车边的管事道“去看看,什么情况?”
转回头,黄道周叹了口气说道“看起来,京师的情况,还是没有多大差别!”
天子脚下,治安都不好,更不用说整个天下了!
对此,蔡玉卿听了,也是摇摇头。
最早的时候,她曾陪黄道周来过京师,知道京师官吏,上上下下,都是看钱,看势行事,毫无公正可言,如此治安自然也就好不了。
不一会,管事很快就回来禀告道“老爷,是中城兵马司的兵丁抓粮商,说是粮商短斤缺两。但粮商说兵马司的人敲诈勒索,持械而抗,双方僵持着,都回去搬救兵了!”
“哦?”黄道周一听,有点惊讶,当即问道,“实情如何?”
“听围观的百姓说话,好像这家粮商确实短斤缺两!”管事马上回答道,“但听说这家粮商的背后是巡城御史,因此不怕这兵马司!”
一听这话,黄道周的脸色就沉下来了,按照这么说的话,这是都察院这边的不是了?
他正想着,就听蔡玉卿有点好奇地说道“如今这兵马司的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了?以前的时候,好像从来不会管这等事情的吧?难不成,是不知道这家粮商的背景?”
“回夫人的话!”管事听了,连忙回答道,“兵马司的人都是地头蛇,对自己辖区内的人,那些人不能得罪,肯定知道地清清楚楚。刚才好像听到,那粮商就威胁过,但兵马司那边并没有退去,只是去找他们的新任指挥了!”
黄道周一听,不由得很感兴趣道“真有此事?”
这样的事情,真得是太难得了!
说出这个话之后,他又回过神来,知道管事肯定是不会骗他的,于是,他的兴趣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