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负剑匣的红衣女子语调平静:“如果你不想承受这一剑,就不要挡路。”
钟家男人微微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他看来,这个穆家遗嗣气势虽强,但气数已尽。尽管在北原冰木湖之中,她与那个雨魔头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可知但有一点毋庸置疑。
她只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那位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念头的紫袍大国师在北原布下天罗地网,最后却无功而返,而这袭红衣如今依旧能够背负剑匣安然无恙走到洛阳,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她背后背负的那个剑匣
以及剑匣里的那一剑
钟玉圣不知道那一剑锋芒有多甚,也不想知道。
所以他乖乖后退一步,为那位绝美女子让开了一条通坦大道。
好在这剑匣里的一剑,本就不是为他而准备。
红衣儿樽云觞面无表情继续前行,将按在背后剑匣上的素手缓缓挪开,大红袖独自飘摇。
从紫竹林到洛阳北门只有十里地。
一袭红衣,赤足前行,头顶无数紫竹叶盘旋跟随,面前不远处,就是那座北魏雄奇浑厚的千年古城。
洛阳的北门内处,忽然传来点点震颤,犹如星火浩渺,接着震颤声音缓缓加大,递加数十息,便如同鼓点擂响。
洛阳洞开城门已经有些许时刻,那些迫不及待离开这座古都的江湖客,有些尚未走远,脚底传来震颤,耳边有遥远的呐喊响起。
于是他们停住脚步,有些微惘地回首。
在洛阳上空俯视,就只是黄土上零零散散的几个黑点拄剑而停,这些运气说不上是好还是坏的江湖客惘然回头,没有见到洛阳士子宴文道争锋的烽火狼烟,却碰巧见到了北魏大军出城的凶悍画面。
洛阳北门的城楼头被人搬上两面巨大战鼓。
而此刻擂鼓手开始敲打战鼓。
古老的战锤落下,击打在鼓面之上,于是第一声雷鸣响彻洛阳城头的天地间。
黄沙漫天。
阵阵点点的雷声气势叠加,气势愈加盛大——
一骑当先而出的,是洛阳骁勇为冠的北魏黑色铁骑,一纵列长队彪猛鱼贯而出,铁蹄铮铮踏下,携卷着滚滚黄沙。
是为第一重。
接着身披沉重甲胄,坠提银白长枪的北魏禁军气势磅礴缓缓出城。
是为第二重。
赤凤营尽数战死洛阳南门,于是七色少了一色的弩营稍显突兀,在北魏禁军两侧轻快而出,伺机而伏,侯在黑色铁骑身后,小臂上轻弩已经控弦待发,跃跃欲试。
是为第三重。十数道宽大黑袍笼罩的高大身影骑在同样高大的漆黑骏马之上,连人带马通体上下卷携着浓浓的杀气,于是衣袍上如墨缸里浸染出的黑色便凭空多出几分肃杀。这些北魏森罗道耗费巨大心力培养而出的伪九品强者,向来被凤仙宫视作朝廷行走江湖时候的杀人利器,而在七月七大红月事件之后,几乎都被紧急召回洛阳。
此刻黑冠黑衣配黑马,十数道身影犹如地狱恶鬼出行,漆黑元力出窍游走,气势汹汹不亚于千骑出城,是为第四重。
勒马而停的几位洛阳有头有脸大人物沉默立在最前方。
彼此之间对望一眼,没有人率先开口。
那位谕令传来,将围堵天酥楼勾栏街的大批人马,尤其是精锐兵马,火速调往洛阳北门。
北门宽阔的赤土之上,六军不发,悬停的青铜门下尘土飞扬,缓缓落定。
目力最佳的六位弩营校尉眯起眼,努力想看清遥隔数里地外,能让自己以及诸多将士在此等候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约莫片刻功夫。
早已经摆好阵势,自北魏开国以来,十六年间从未有过如此大阵仗的数千将士,在轰然的雷鸣鼓声之中,听到天外传来一声长鸣。
威严而高昂。
暴躁无比盖压了一切鼓点声音!
徐徐如风却又杀意凛然。
朝气蓬勃却又暮气沉沉。
城楼头摆放着两面巨大战鼓。
此刻一面巨大有三人高的巨大战鼓,在两个鼓手拼命擂击之下,鼓面陡然炸开!
炸鼓!
数千马匹悚然而惊,陡然嘶鸣,四足拼命擂地,缰绳被死命拉扯住。
场面一度有些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