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吵得不可开交,直接把跪在地上的陈正岳晾在了一边。
陈正岳见此情景忍不住怒道:“谢清,你们不要太过分1
他这一吼,才让争执不休的父子俩终于意识到面前还跪着个人。
谢将军看了眼陈正岳和他手中举着的荆条,正了正神色:“陈正岳,你我有旧日恩怨是不假,但我谢家子弟做人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从不屑做那种假公济私之事。”
“今日我且念在你护子心切,不与你多做计较,但若日后我再听见你诋毁令初,我谢清纵使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善罢甘休1
谢老将军说完,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陈正岳依旧跪在庭中,原本托着荆条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紧了,手掌中正渗出丝丝鲜血。
谢衍于心不忍,叫人拿来了金疮药,半跪在地上将陈正岳的手掰开,把荆条拿走,换了金疮药塞在他手中。
陈正岳却不领情,将金疮药向旁一丢:“我纵使落魄,却还不需要后辈去怜悯施舍。”
谢衍垂首道:“我小的时候,总听人说:外谢内陈,可保齐国江山万载无忧。如今别说万载,不过朝堂更迭三十年,就使得你我两家落魄至此,再不复当年。”
他叹了口气:“家父适才的话有理,他之所以不肯偏袒仕诚,绝非想要同你作对,而是笃定我谢家子孙,不可能做出那种因公报私之事。”
陈正岳听罢,没有言语,默默起身。
他瘦小的身形看上去比来时更单薄了几分,佝偻着背,慢慢挪出了谢府的大门。
谢衍立在原地,久久未曾言语。
在他身后,谢老将军不知何时又转了回来,正沉默望着离去的陈正岳,满眼悲戚。
朝中一起为官多年,又年纪相仿,他们虽是对手,却也是最懂彼此之人。
高傲如陈正岳,今日能放下自尊跪在谢府门前,想必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谢老将军自认这么多年看过太多楼起楼塌,早已做到心如止水,无波无澜。
可是看着昔日政敌如今为了儿子跪在自己面前,还是忍不住怆然。
属于他们那个意气风发的时代,终究是过去了。
……
陈仕诚跪伏在谢令初面前,头垂得很低。
“我承认是我杀了李元。是我杀了李元,我愿意以命抵命,只求你,放过我家人。”
杀人不过偿命罢了。可若是盗取印玺之事被公之于众,他整个家族都要跟着陪葬。
权衡利弊,陈仕诚再没了一开始的嚣张,只剩下苦苦哀求。
李茂立在谢令初身后,看着这闹剧般的一切,眼底有恨。
谢令初感觉到李茂情绪变化,拍了拍他肩膀,轻声道:“你看,人命不如一块玉髓值钱,这就是当今世道。”
李茂抬眼,看着眼前救自己于水火,又帮他查明真凶的谢令初,第一次落下泪来。
“为什么……”他更咽着问,眼中满是脆弱与无助。
谢令初才意识到,李茂现在也不过是个年仅十七的少年罢了。
他的阴郁沉默,他的睚眦必报,都不过是因为这命运,叫他没有选择。
谢令初望着李茂的眼:“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叫这世道,给所有人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