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愤的沈云盛坚决不和那两个背叛自己的兄弟同流合污,结束下午的工作之后,沈云盛回到了沈宅。
他打算曲线救国。
进入客厅,沈云盛还没说话,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怒吼声。
“给我撕了!再也不准拿到我的面前!”
“爸!”
“你不撕?那我来!”
紧接着,纸张撕裂的声音传响,其中还夹杂着沈夫人焦急的阻止。
沈云盛感觉事情不太对,连忙走进去。
好巧不巧地,沉鹿也在,她沉默地站在那里,背对着沈云盛,也瞧不出她到底是什么表情。
客厅里沈老爷子面前扔了一地的纸张,沈云盛看过去的时候,还看到一片雪白似的纸屑飘飘扬扬往地上落。
沈老爷子面上气红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怒视着沉鹿,那模样似乎是要把她给碾碎一样。
一旁的沈夫人也有些上火,她原以为让沉鹿把这张画画出来后,沈老爷子睹物思人,对沉鹿会改观一些,却没想到,她的这个做法却让沈老爷子更生气了。
沈夫人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爸,是我让她画的这幅画,你要怪也应该怪我才对。”沈夫人把沉鹿护在身后。
“今天你要是不把她送走,我就走!”沈老爷子厉声说道。
沈夫人还想说什么,却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拉了一下。
她一顿。
沉鹿从沈夫人的背后走了出来。
“你把它撕了,就是不要它的意思,对吗?”沉鹿眼眸微抬,目光看向了沈老爷子。
乌黑澄澈的眸子几乎没有任何他把她的画毁了的生气,似乎是在询问他,还要不要这些垃圾一样。
沈老爷子看着那地上的那些碎片,蓦地,忽然窥见一个带着笑意的碎裂眼睛,那眼睛直直地望着自己,满眼星辰。
那是沈老爷子此生最爱之人。
这张画的照片,是他和他的妻子唯一一张合照。
被烧毁之后,沈老爷子就再也不愿看到那张画了。
就在刚刚,沈夫人把这张画拿出来的时候,他还以为他的妻子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么大气爽朗的笑容,不是她还有谁?
沈老爷子在看到这张画的第一眼,是欣喜的,不过在沈夫人说这幅画是沉鹿画的时候,他脸上涌现出来的喜悦顿时如堕冰窖。
那碎屑的眼睛还在看着他,看他的荒唐,看他的苛刻。
沈老爷子没由来地心中一慌,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责怪。
他半晌没有说话,沉鹿以为他是同意了,弯下腰,慢慢把那碎屑捡起来。
见状,沈老爷子怒吼道,“你不许碰她!”
沉鹿一顿,停下了动作。
沈云盛看到这里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那他就白活这么久了。
他原以为沉鹿现在在家里过得是风生水起,可现在看来……她似乎过得并不那么好。
“既然爸现在也容不下我们了,那我就带鹿鹿走!”沈夫人也来了气,抓着沉鹿便朝外走去。
沈老爷子被沈夫人气得不轻,嘴巴颤了半天,最后也没说一句话。
沈夫人一转身,就看到了沈云盛,她深吸一口气,还算平静的说道,“回来了?”
沈云盛点了点头,目光又看了一眼沉鹿,就见她神情平静,并不像伤心的样子。
他又觉得奇怪了。
被爷爷这么欺负,她都没生气?
“我带鹿鹿回你外公家了,云盛,你是和我们走还是留下来?”
沈云盛想了想,说道,“我去看看爷爷。”
沈夫人不再说什么,走到他的身边拍拍他的胳膊,便先一步离开了。
沈云盛走进客厅,看着苍老的沈老爷子,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爷爷?”
沈老爷子拄着拐杖,抬着眼皮看他,没有说话,半晌后把目光落下,重新注视起那一地的碎片。
丢掉拐杖,沈老爷子缓缓弯下腰,捡着那碎片。
沈云盛刚想帮他,却听沈老爷子说道,“你站那吧。”
沈云盛只好停下来。
把那些碎片一点一点捡起,沈老爷子声线平静地问他,“你觉得沉鹿是什么样的人?”
虚伪,表里不一,爱打小报告。
沈云盛内心浮现出这些形容词,可他的脑海里又出现刚才沉鹿平静的视线,又大又亮的眼睛里澄澈如浅潭,清澈到一眼便望到了底。
沈云盛又觉得自己的那些念头又有些不准确,迟疑半天,他才说道,“我和她不熟悉,爷爷应该比我更了解她。”
沈老爷子把那张眼睛的碎纸捡起来,带着皱纹的眼睛略显浑浊,意有所指地说道,“沈瑶谨和她一般大的时候,她做了什么?”
提起这个人,沈云盛脸色一变。
十八岁?
那时的沈瑶谨在做什么呢?
沈云盛深以为耻,说都不愿意说,只冷着脸道,“无耻。”
沈老爷子目光悠远,二人不再说话,沈老爷子把纸全部捡起来之后,又去了书房。
沈云盛觉得沈老爷子还有话没说完,便跟了过去。
等他把自己亲手撕毁的画重新拼好之后,沈云盛这才看到这幅画的全貌。
“这是……奶奶?!”沈云盛十分惊愕。
沈老爷子深邃的目光落在破损的画上,复杂又带着浓烈的情意。
“这是沉鹿画的?”
“嗯。”
沈老爷子坐下来,模样看上去好像是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岁。
“我养了沈瑶谨十八年,她不思进取也就罢了,却又开始打你们的主意,这种人出现在我们家,就是祸乱,我原以为沉鹿与沈瑶谨是一般的人,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十八岁了。”
沈老爷子的声音如磨砂在纸上,显得沧桑。
十八岁,这意味着什么?
沉鹿已经有了自己的念头,过惯那种穷人生活的沉鹿在面对现在的奢侈生活时,对名利,金钱的**都会滋长,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成为和沈瑶谨一样的人。
这种祸患,沈老爷子是绝不可能接受的,所以沈老爷子不会给她一个好脸色。
沉鹿在沈家将近大半年,这期间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摩擦。沈老爷子是老了,但不是傻了,那些摩擦是因为什么而出现的,他清楚极了。
正是因为知道是为何,沈老爷子才觉得无力。
他叹气,看着沈云盛,“这些日子我倒是发现了,沉鹿这个小姑娘却是和沈瑶谨不一样。”
“爷爷您也觉得沉鹿是一个值得对待的人?”
沈老爷子却摇了摇头,说道,“晚了。”
沈云盛不太明白他说的这个晚了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