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吃不起饭的时候,是没有这些亲朋好友的。华扬没忍住擦了擦眼泪,妹妹嫁人,自己都没法儿去送送。
天黑了,散席了,兄妹二人坐在院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女子呢喃道:“也不知道大哥过得怎么样,离开了这个让他作呕的地方,应该好了很多吧?”男子则是一笑,轻声道:“拿着大哥留下的钱,咱们置办了宅子、铺子,我也拿得出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出嫁了。就是……他瞧不见你出嫁。”十五年前,姐妹二人遇见了奄奄一息的华扬,从此之后,二人的命运,便也有了改变。
正聊着呢,有个老妇人拄着拐杖到了院边,环视一周,自言自语道:“对的,就是这里了。所谓的,‘得道之处’。”散开神识,探索了一番,劳荨缓缓低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管不得这小子要扯谎呢,原来他的机缘是在这地底下啊!看样子这就是维系着这处巴掌大小的地方的东西。原来是须弥石的矿藏啊?”华扬面色紧绷,从前不知道那处地方是什么,到了九洲,跟着曹庋见识了‘赌石’之后,才知道自己走上炼气士路子的那个地方,是须弥石。
他之所以不肯说出来,就是知道,自己的故乡是被那矿藏支撑,一旦有人挖矿,那处天地必然坍塌。
劳荨呢喃一句:“那就明白了。”此时龙丘阳厉又说道:“老东西回来了,平川真说了不能在绿湖山动手?为什么啊?”刘景浊眨眨眼,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龙丘阳厉气极,问道:“二小姐传信了吗?”刘景浊答道:“传了,说让你把左丘凌的两个护卫带回白鹿城。”
“就这?”
“就这。”龙丘阳厉瞪大了眼珠子,
“正事儿不说?”刘景浊笑道:“哪里有什么正事儿啊?”龙丘洒洒当家十几年,早就成了人精了,一点就透,管这事儿干什么?
让牧沉桥背锅不就行了。此时的华扬,可就不太好过喽!须弥石矿藏被劳荨发现,用不了多久,那个贪心至极的老太婆肯定会动,只要一动,那方天地就会坍塌,弟弟妹妹,自然也就活不成了。
但他现在,是真的没办法了。刘景浊叹息一声,看了一眼夜幕,沉声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龙丘阳厉答道:“还有三刻便是子时。”刘景浊点点头,那就再等最后三刻。
龙丘阳厉就不明白了,
“低下头说句救命,就这么难?”很简单的事情啊!他华扬只需要由衷一句帮帮忙,事儿不就解决了?
刘景浊却摇头道:“在他眼里,做什么事情都是需要对等条件交换的吧,他或许觉得,我们不要他所谓很重要的东西,那就也是贪图那处洞天了。”要是他知道刘景浊死活不要送到手里的神霄洞天,估计也就不会这么想了。
牧沉桥带着左丘凌蹲在云海,姑娘就不明白了,嘟囔道:“我不明白,想帮就帮,不想帮走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华扬求他才行?”牧沉桥撇嘴道:“你这大姐夫,真要求一求就能帮谁的忙,那我估计求他的人都数不过来。”左丘凌疑惑道:“那是为啥啊?”牧沉桥想了想,也想学着刘景浊打个比方,可想来想去,没个合适故事,便只能揉了揉下巴,干笑道:“这个道理比较深奥,你以后就懂了。”眼瞅着就要子时,有个头发花白的年轻人,悄悄上山,再进那处院子。
刘景浊咋舌道:“你至于吗?”几刻而已,头发白成这样了。华扬咣当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嗓音沙哑:“求赤亭先生帮帮忙,华扬付出什么代价都行。”刘景浊挠了挠头,
“帮还是不帮?算了,你跪一会儿再说,反正没人发现你来我这儿了。”半个时辰之后,华扬还跪着。
刘景浊便提着酒葫芦,蹲在华扬面前,问道:“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华扬摇了摇头,
“没觉得会帮,只是……试试。”刘景浊咧嘴一笑,
“这个答案我喜欢,那以后碰见别的事,要不要试试?假如有个像华扬一样的人,需要帮忙,但你不知道你做不做得到,会不会也想试试?”华扬一愣,缓缓抬起头,却瞧见了另一副面孔,满脸笑意的年轻面孔。
话已经到了嘴边,正确答案当然是要试试。可又想到曹庋那番话,于是便说了句心里话:“我不知道,得遇见了才知道。”刘景浊点点头,这才像个正常人说的话。
“没打过仗的人去讨论怎么能赢得漂亮,那才是扯淡。要是你华扬说出那个‘正确答案’,那就不是帮忙,而是交易了。”他抬起头,轻声道:“牧老哥,劳荨手里有一方小洞天,没收了去。”牧沉桥骂骂咧咧,剑光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