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图什么?”
刘景浊敲了敲额头,叹息道:“私心当然有的,说到底还是为了报仇,但我得先活着。但我活着的前提就是,归墟门户得关上,妖族不能再从这道门户进入九洲。况且,我的仇人,可不光九洲有啊!”
多说无益,说到这里,刘景浊便转而说道:“我不强求别人,真要不想掺和,到了拒妖岛之后,你问剑,我接剑。”
高图生破口大骂,“去你娘的,你这家伙怎么这么自以为是?我是怕了吗?我会怕这个?”
刘景浊又灌一口酒,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闭嘴!”
废话忒多,解气了?院子里本体不还是在挨打?
片刻之后,高图生终于问了句有用的:“等到什么时候?”
刘景浊又低头看向下方,轻声道:“乱屏城也好,雾水国京城也好,这里也罢,御剑而起,几息便能到,等到那大妖露头儿之时。”
高图生一屁股坐下,“跟着你可真憋屈。”
…………
雾水京城之中,七十二骑已然折返,眼瞅着就要子时了,那七十二骑,进了皇宫。
京兆府尹家的屋顶上,穿草鞋背剑的青年人提着竹筒酒壶,身边有个紫衣女鬼。
还守在宅子里的那位至功山游山主,居然真就没发现二人。
方才紫衣女鬼已经瞧见了那位游山主,说当年去过宅子的至功山仙人,就是他。
此时府中新生男婴身边,守着的是一大家子了,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子时,四刻以后,就再不用怕了。
其实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至功山主就在家中坐着,已经坐了一天了。
城中巡街兵卒几乎每一刻钟就要走过一队,戒备极其森严。
紫衣女鬼挺无聊的,就靠着屋檐,跟那愣头青一起抬头看星星。
可看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好看的。
“七月十五,你坐屋檐上看星星?星星有什么好看的?”
刘景浊缓缓转过头,眯眼问道:“是不是给点儿颜色,你就要给我开个染坊?什么时候我做事都需要跟你解释了?”
紫衣女鬼瞬间转头,心里骂骂咧咧,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可脸上却是一副惶恐模样。
刘景浊懒得搭理她,只是转头看向了皇宫。
加上郦潇潇那枚吊坠,拢共一十四枚布设雷法的吊坠,十四枚吊坠,刘景浊的神识能查探到每一枚吊坠此时在什么地方。
现在那十四枚吊坠,已经聚集一处,正缓缓往皇城边缘移动,速度不快,估计是人在步行。
三刻之后,吊坠出了皇城,好像是往正北去了。
京兆府那位游山主缓缓起身,轻声道:“放心吧,今夜不会再有事儿了,我得走了。”
也不容那位京兆府尹说句感谢言语,这位至功山仙人,一个瞬身就往北去了。
刘景浊缓缓起身,但只是扭了扭脖子,没着急跟过去。
紫衣女鬼忽然问道:“什么意思?难道……难道至功山仙人,跟那妖精是一伙儿的?”
刘景浊淡然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女鬼沉声道:“我不傻,要不然你一直盯着他做什么?”
刘景浊没说什么,只是一步迈出,缩地成寸一般,瞬间到了北边儿一处山峰。
此时山巅之上,皇后与至功山主,并肩站着。
刘景浊还是没着急现身,而是笑盈盈看着。
片刻之后,一道黑风陡然升起,一时之间,整个雾水国京城上空,妖气熏天。
那位至功山主与雾水国皇后对视一眼,忙不迭双膝下跪,一个双手捧上七十二枚吊坠,另一个双手捧起一只锦盒,里头不多不少,三十六枚天珠。
想都不用想,天珠便是三十六孩童所炼了。
两人齐声喊道:“主上,东西备全了。”
黑风骤停,一尊虚幻身影凭空出现,分不清是男是女。
虚影迈步走到二人面前,随手挑了出来一枚吊坠,正是郦潇潇那枚,当场将其捏碎。
“废物东西,险些给人算计都不知道?”
皇后瞪大了眼珠子,那位至功山主也几乎同时抬头。
“怎么会……”
话都还没有说完,虚影已经一只手按住了一颗脑袋,随意将其揪起来,扯出二人元婴,磕毛豆似的胡乱嚼了几口便吞下了。
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
与此同时,三万余口飞剑雨点一般刺向那虚影,可那虚影好像并不怕,瞬间将散落地上的吊坠与天珠收走,随后只冷笑一声,便化作展翅百余丈的大鸟。
大鸟看向刘景浊所处之地,口吐人言,声音有些讥讽。
“当我傻,还是你傻?”
刘景浊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好了,可以都来了。”
远在雾水国南端,高图生皱眉道:“我们不动?”
刘景浊笑道:“当然要动了,但不能动静太大。”
而乱屏城外的小镇,童婳还没有骂解气,此时是边打边骂,郦潇潇跟郦素素都看呆了。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忽然说道:“梅奇姚妆妆,帮忙护着她们姐妹片刻。”
说罢便挥手召来山水桥,轻声道:“走吧,别打了,那大妖出来了,是只扁毛畜生。”
童婳还没有收手,刘景率先化作剑光窜天而起,高图生赶紧跑路,紧随其后,而童婳则气呼呼的跟在最后面。
几百里地而已,眨眼便到。
刘景浊此刻已是一身苍青长衫,背着两把剑。
分身与本体重合之时,一尊青色法相已然出现,而刘景浊,居然身在法相之外。
高图生骂了一句牲口,同时祭出法天相地,与刘景浊一同持剑往前。
大鸟冷笑一声,“当我是你们九洲长起来的那种废物呢?”
说话间,大鸟双翅一振,一股子骇人黑风便由其身后袭来,黑风之中,夹杂无数飞剑似的羽毛,愣是把两人法相逼退片刻。
刘景浊人不在法相之中,此时又一道黑衣分身出现,拿着独木舟,瞬身去往大鸟背后,又是一道法天相地。
你不是九洲长成的,但总归是妖吧?天下妖族,但凡在人间,见我一个样。
一身气息再不压制,那头大鸟当场被硬生生剥去一境,成了个炼虚妖族。
独木舟山水桥各自斩去一剑,高图生赶忙喊道:“你给我留一口啊!”
刘景浊便收起两把剑,呆立原地。
高图生咧嘴一笑,人站在法相眉心,提起长剑横切过去,只一剑而已,居然将那大鸟,硬生生一分为二。
此时童婳方才落地。
可那大妖,连同魂魄都已经被高图生一剑斩开了。
童婳破口大骂,“姓高的,你留点儿魂魄,还要问东西呢。”
刘景浊已然收回法相,瞬身落在童婳身边,开口道:“用不着,也问不出什么的。”
高图生也已经收回法天相地,落地此处。
“会不会太容易了点儿?”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不是酒葫芦里的酒,身上就没酒葫芦。
“天下妖族,但凡身在人间,见我便要跌一境。炼虚剑修斩炼虚妖族,何况是高图生这种天骄,不要太容易。”
也就是高图生,瞄了一眼刘景浊腰间,没挂酒葫芦。
童婳甚至都没有发现。
刘景浊轻声道:“你们先回吧,我去跟那女鬼说一声。”
一个迈步,已经到了鬼宅,紫衣女鬼已经回来了。
刘景浊轻声道:“刚才看见了吧?”
紫衣女鬼咬着牙,明明是鬼,却看起来眼眶通红,沉声道:“是,就是那个挖我一家人心的妖精!那个虚影我也见过,就是在至功山仙人之后到我家里的人,我没感觉错。”
刘景浊点点头,“日后好好修炼吧,我要是重回此地,见你行善积德的话,我是不会出现的。希望咱们日后不要再见了。”
刘景浊甚至都没问这女鬼叫什么。
将将过了子时,刘景浊返回乱屏城外的小镇,手里拎着个酒壶。
高图生坐在院子里,板着脸看向刘景浊。
“你太心黑了,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他娘的,得让这家伙发个毒誓,总不能这么对待我们啊!也太恶心人了吧?你遛狗呢?
童婳不解道:“你这什么话?”
刘景浊灌了一口酒,又笑了笑,轻声道:“童婳,你家高榜首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傻,聪明着呢。”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