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时,卢秀忽的开口道:「为什么不杀干净?他们有一个好人吗?」
刘景浊缓缓转头,一身气息不在压制,两只水鬼在如此天然压胜之下,身形都变得有些涣散。
「不搭理你,你就别找事,大仇已报,还不快去城隍庙准备投胎去?」
说完就收回一身气势,免得真把她们弄的魂飞魄散。
让刘景浊没想到的是,卢秀对着李芸一笑,轻声道:「是姐姐错了,你的小书生不是负心汉,你快去城隍庙吧,下辈子有缘分,你们还能走在一起的。」
李芸一愣,「那你呢?」
卢秀苦涩一笑,轻声道:「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我何必重回炼狱?与做人相比,我更愿意做鬼。」
刘景浊已经带着姜柚走出院子,出门时,两尊门神虚影皆是闭目。看样子就算没有李芸手中那道印记,门神也不会拦。
摘下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刘景浊淡然道:「卢秀,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也算是亲手报仇了,再去害那个孩子,那你就不用去投胎了。还有,想走鬼修路子,可以,但最好是别做恶事。有人仗剑除狗官,自然也就有人横刀斩恶鬼的。」
她二人日后如何,看自己选择了,再不用管。
西边城楼,两位女子端立城头,看着城外大营兵马齐出,瞧模样是真要来屠城了。
宁琼皱眉道:「怎么办?」
龙丘棠溪咧嘴一笑,「我跟他不一样,在我这里,有这个念头就是不行的,敢来屠城,那就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话音刚落,龙丘棠溪于青伞之中拔出玄梦,一剑斩出,霎时间风雪交加。等一场冰寒风暴过去之后,哪儿还有冲杀声与马蹄声?唯独一座冰阵而已,两千卒已然是两千冰雕。
又是一阵微风拂过,两千冰雕尽数破碎,消融殆尽。
龙丘棠溪别回玄梦,笑道:「要是他,肯定要一个个去询问,有错的杀,无错的放。」
龙丘棠溪知道,当年在平妖道,刘景浊斩了数十万妖鬼,始终有错杀的,所以始终是个心病。她也知道,年少从军时,那些个敌国百姓的仇视目光,他始终忘不掉。
没关系,这次我来杀,又不是不该杀。
与姜柚昨晚牢狱的路上,白小喵跟刘景浊一同转头看向城西,刘景浊回过头,只是喝了一口酒。
走到牢门口时,姜柚指着前方佩刀中年
人,笑道:「就是这个大叔,演戏可夸张了。」
刘景浊一笑,冲着寇捕头一抱拳,开门见山道:「丘仲言死了,城外两千大军也死尽了,丘仲言那院子里还有些人,你可以一个个去审,剁了也好刮了也罢,依照罪行轻重论处。年前我会一直在草头县,所以你有十多天时间。你暂代县令,过不了几天杨斛会让你当县令的。但我丑话说在前面,草头县不允许有第二个丘仲言出来。」
寇捕头咽下一口唾沫,声音略微颤抖,问道:「两千人,都杀了?」
刘景浊反问道:「你觉得不该杀?」
寇捕头连忙摇头,沉声道:「剐了都不多,这两年来,他们霍霍附近几个县,甚至跑去边界以南,掳掠别国女子,就没一个好东西。」
刘景浊点了点头,「那就带着你的捕快们,去审吧。最好是公示一番,让曾经受欺负的老百姓,这个年好过一些。」
白小喵挣脱姜柚,跳到了刘景浊肩膀上,摇着尾巴,问道:「主人是不是觉得,这样的人世间,不是主人想要的人世间?」
刘景浊略微好奇,笑问道:「你斗大的字不认识三个,哪儿就学会了感慨?」
白小喵蹭了蹭刘景浊脸颊,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别的猫会不会做梦,反正我最近老是做梦。」
姜柚撇嘴道:「你吃了睡睡了吃,白天无精打采,晚上喝了鸡血似的,你不做梦谁做梦?做的还都是白日梦!」
白小喵翘起后腿挠了挠脖子,呢喃道:「我最近老是梦到一个人,那个人常常自言自语,就说,这样的人世间,是你想要的吗?」
刘景浊忽的一愣,随后轻声道:「你们后面回来,我先走了。」
城头之上,龙丘游戏揉了揉眉心,也说了句:「回吧。」
两人同时落地,刘景浊立马祭出长风,盘坐地上。
龙丘棠溪走过去伸手放在刘景浊头顶,一股子寒气随着刘景浊灵气游走路线走遍身。
青年人开口道:「这一局,我不算输。」
站起来看着龙丘棠溪,笑道:「我会想法子让这个人世间变好,但我绝不会有推倒重来的想法。」
龙丘棠溪皱眉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刘景浊一笑,「大概是从我走出栖客山吧。」
花都那座高阁,有人奏白雪。
有个一身儒衫的佝偻老者现身,杨斛与皇后赶忙起身抱拳,称呼大先生。
一人九道化身,九洲各一道。
老者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把姓丘的那家伙砍了去吧。被他发现了,所以这一局只能算是平手了。」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像你刘景浊以神游境界去「以大欺小」的行侠仗义,无甚意思。
大先生转过头,笑道:「杨持,走走走,带我逛青楼去。」
献衣王瞪大了眼珠子,生怕自己听错了,于是问道:「大先生?」
老者叹了一口气,摆手道:「算了算了,付不起夜合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