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醉汉便找了过来。</p>
而歌女却哭喊着朝康盛平喊道:“大人,不是这样的,民女在这樊楼卖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未有客人说过财物有失,明明是这位客人总是动手动脚的,民女不愿意,便没有要这位客人的银钱赶紧离开了……大人明鉴。”</p>
一边哭一边朝着赵红松的怀里缩,那瑟瑟发抖的样子,让赵红松那属于男人的虚荣心,瞬间爆棚。</p>
而这个时候,那醉汉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使劲挣脱了云麾将军的钳制,再次冲到了赵红松的面前,伸手就朝着歌女而来,歌女往赵红松怀里一缩,那醉汉的手,便扯到了赵红松的衣领上。</p>
赵红松觉得有些憋气,怒斥醉汉,醉汉却不松手,嘴上说的更是难听了,赵红松这些年被人捧习惯了,如何能忍,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正好两人拉扯间到了屋子的边角,而这边,又恰巧有一方银铸的烛台放着,赵红松抄起烛台,便朝着醉汉的头上砸去。</p>
当场,那醉汉头上血便流了下来,而后,那醉汉嗷的喊了一声,吃痛之下,一拳头朝着赵红松的脸上而去,两人打成了一团,可惜,赵红松却没有醉汉的蛮力,基本只有被动挨打的份,还是云麾将军见机,赶紧上来抱住了那醉汉,方才制止了醉汉的殴打行为。</p>
这时候,门外又走来一人,看他走路脚步打趔趄的样子,便也知道这位也喝得不少,进门就喊:“七哥,走啦走啦,兄弟已经结过账了,走,弟弟请七哥去畅春楼,兄弟们乐呵乐呵去。”</p>
转眼,就发现被他叫做七哥的醉汉,正被云麾将军抱着,而赵红松,则是不依不饶地揪着醉汉要打,虽然明远伯世子伸手阻拦,又好言劝说,赵红松却依然不依不饶。</p>
新来的人一见到自己七哥被人打了,血流的到处都是,立时便也红了眼,嗷嗷叫道:“你们这些混账,竟然敢打我七哥,我和你们拼了……”</p>
这时候,樊楼的客人,都已经听到了动静,能出来的,自然是出来看热闹,不能出来的,便还是照旧紧闭着房门,樊楼的掌柜的听到动静也上楼来,身边还跟着几个伙计,急忙把闹事的众人隔开。</p>
一边说好话,一边四处劝着,那醉汉和后来的醉汉的兄弟却不依不饶,嘴里骂骂咧咧的,什么那个龟孙子竟然敢打老子,什么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吧,什么孙子你有本事咱再来做过,谁不敢谁就是龟孙子。</p>
这话,是醉汉指着赵红松的鼻子喝骂的,赵红松气得当下便要挣脱明远伯世子,朝醉汉奔过去。</p>
却被明远伯世子强行拉了回来,低声劝说:“赵大人,我的赵大人诶,打不得,打不得,你知道那新来的人是谁么?是信阳王的嫡次子横溪郡王,打不得,打不得。”</p>
信阳王,乃是先皇的堂叔,是真真正正的皇室嫡脉,而非一般的宗室,且信阳王,乃是如今皇家辈分最高的一位。</p>
可其虽然辈分高,但是人却是比先皇年纪还要小,所以到如今他的嫡长子,也就是世子才刚刚二十五六,而这个嫡次子,更是刚刚及冠。</p>
值得一提的是,信阳王为人不好权势,只爱游山玩水,生性文雅,而信阳王的嫡次子横溪郡王,却随了他那出身将门的王妃——爱好舞枪弄棒,一言不合,就想要用拳头讲道理。</p>
但是他又身份矜贵,敢用拳头反驳他的人实在是不多,反正到现在横溪郡王还没遇到过,所以在横溪郡王的眼里,他就是道理,所以这会儿叫嚣起来十分的张狂,让人恨不能拿平底锅朝他脸上连挥一百下。</p>
信阳王?一个没权没势的王爷罢了,横溪郡王?没听过!赵红松听明远伯世子说着要忍让,要妥协,要好好和横溪郡王赔礼道歉之类的话,便十分的不服气!</p>
你是横溪郡王,我女儿还是皇帝的.宠.妃呢,我就是皇帝的老丈人!</p>
赵红松只觉得很上火很上火,若是不能即刻就发泄出来,他一定会被气死的,所以,怒斥明远伯世子:“他是郡王爷如何,本官还是皇上的丈人呢,你以为本官会怕他,笑话,告诉你这京城里,就没有本官怕的。”</p>
这些想法,在赵红松的心底,实在是转了不止一回了,每每想到女儿,想到自己升官有望,赵红松就觉得美得不行,心想,果真自己这个皇帝的便宜丈人做得好舒服,升官发财无有不便宜,世家子弟怎么的,顶头上司怎么的,他还是皇帝的便宜丈人呢。</p>
若是清醒的状态,赵红松绝对不会把这话宣诸于口,虽然他心底无数次这么想,可他还没脑残到不知道这些话不能说出口的地步。</p>
但是现在他有些醉了,而且他浑身都被一个王八犊子打得很疼,所以他很生气。</p>
赵大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p>
在心底徘徊了无数遍的话,就这么的冲口而出。</p>
明远伯世子目瞪口呆。</p>
云麾将军哑然失笑。</p>
康盛平瞠目结舌。</p>
樊楼掌柜和小二集体失声。</p>
疏忽之下,便忘了他们还拉着横溪郡王呢,被横溪郡王抓住机会挣脱,冲上去朝着赵红松就是一脚,赵红松顺手捞住了横溪郡王的脚,在自己倒下去的同时,手用力一扯,横溪郡王,便一下子摔倒,头撞在了雅间中央的黄花梨木四方大桌上,那沉闷的响声,让听到的人都忍不住一哆嗦,这该多疼啊。横溪郡王脑袋上流血了,完全做到了与他的七哥结拜时候许下的誓言——同甘共苦。</p>
但是他这伟大的兄弟情却没有让众人敬佩,在横溪郡王昏迷不醒的时候,康盛平和明远伯世子就知道事情似乎闹得有点大了,本来是想和这皇帝新.宠.的父亲赵大人拉拉交情,提前投资,以方便以后遇到事情好说话点的,哪知道,竟然拉交情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p>
兜不住了啊!</p>
两个人叹息一声。</p>
心底百转千回,面上却还算是镇定,一个紧紧抱住了正在挣扎的赵红松,一个急忙吩咐酒楼的掌柜的去请大夫来,顺便把横溪郡王挪到掌柜自己休息的地方,同样需要挪动的,还有横溪郡王口中的那位七哥,他也是忽然昏过去了。</p>
虽然忙,但是樊楼的店小二都是久经训练的,一点都没有乱,安置伤员的安置伤员,请大夫的请大夫,收拾雅间的收拾雅间,偶然回头望望,云麾将军感觉很满意,恩,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才对嘛,保证没人知道自诩是“国丈”赵大人酒中,被下了点小小的药粉。</p>
隆庆帝并不是无聊的人,也不是一个没有安全感所以需要时时刻刻监视臣子的人,更不是一个疑心病重的觉得天下所有人都对他不怀好意的人,所以日常里,只要臣子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例如贪污太多,例如渎职严重,例如打算刺杀皇族谋反之类的,隆庆帝都懒得管臣子家的事情。</p>
毕竟他忙得很,手上人手是不少,可也没有要把人全用在探查这些无聊事情上的心情;再说了,那个做官的不贪污一点,那个做官的不会利用职权给自己家亲朋好友弄点好处?</p>
只要不过分,隆庆帝都不会管。</p>
谁家葡萄树倒了,谁家儿子中二病犯了,隆庆帝有时候也会听听,权当是政务繁忙中的调剂了,乐呵乐呵放松一下,也挺不错的。但是这“乐呵”涉及到他,他成了“被乐呵”的哪一个,这节奏就不对了啊。</p>
听到暗卫汇报说有人在酒楼喊出“本官还是皇上的便宜丈人呢”的瞬间,隆庆帝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喜怒不与形色,脸色还是变得有些扭曲,十分之精彩。</p>
这赵红松升官这么快,确实是他纵容的,毕竟他是挺喜欢赵慧荃的,如果赵慧荃家里身世太低微了,他脸上也不太好看,所以他便对赵红松的升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把赵红松调动到户部这件事情,隆庆帝其实有些不太愿意,他愿意给赵红松的,是一个高而无权的位置,说出好听,也有点利益,但是没有实权,这样赵慧荃面上有光,而官位也不会被一个没有才能的人占据。</p>
算是两全其美。</p>
可是这么一段时间观察下来,隆庆帝觉得赵红松虽然是被捧上来的,但是好歹能力也是有的,历练历练,再安排个老成的幕僚,也不是不能做事;再说户部他是有想法的,他想要提拔一个他看好的年轻人进户部,但是那个年轻人毕竟还资历不足,骤然间身居高位,就算是背后是自己,也不太好,所以让赵红松占着这个位置也好,毕竟有着赵慧荃在,一般人也懒得与.宠.妃的家族一般见识。</p>
这么想着,隆庆帝便默许了赵红松这一次的升职。</p>
但是没想到,赵红松这么不靠谱,喝了点马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p>
丈人?他的丈人?</p>
这真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p>
今日召了人觐见,每次见着他们,隆庆帝都有一种他们在看自己笑话的感觉,甚至有些老臣,已经倚老卖老了,直接开口便会朝他调侃:“听说陛下多了个丈人?难道陛下有了立后的打算了?”调侃他是真,探问立后一事,也是真。</p>
当初登基时候,还在先皇的孝期,虽则天子以日代月,只要守孝二十七天即可,但隆庆帝在一些事情上还是很注意的,尽量保持着守制的规矩,因为先皇对他,比对其他皇子好。</p>
他安分肯干又没有夺嫡的打算,自然就不会在那些年里搞风搞雨,让先皇焦头烂额,因此,他与先皇之间,父子情谊是十分深厚的。</p>
所以立后的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到了去年守制结束,他也曾考虑过立后的事情,但是却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便打消了立后的打算。</p>
算是对表姐的尊重。</p>
可没有皇后,便等于六宫无主,没有名正言顺的人可以管理后宫,统摄内外命妇。</p>
便是他已经表明了立羽儿为储君的心意,也表明后宫就是交到了柯蓉手里的,可除非羽儿登基而柯蓉成了太后,不然,便是他的心意在明确,总归还是名不顺言不正。</p>
所以在隆庆三年之后的一年多里,曾有许多臣子暗中探听或者是旁敲侧击过这件事情,只是都被他堵了回去,见他态度坚决,臣子们便偃旗息鼓了。</p>
今次,如这些老臣,便又旧事重提。</p>
隆庆帝顿时无言,今儿便实在是不想见这些臣子里,便放下奏折,从宫室之内出去,只带了小桐子一个,在御花园内慢慢走着。</p>
“听说彤婕妤的父亲口出妄言,说是陛下的丈人呢……”</p>
“陛下的丈人?彤婕妤的父亲?这……彤婕妤离皇后之位,还差的太多了点吧。”</p>
“说不定人家觉得后位已经握在了掌中了,所以才这么霸气豪放。”</p>
“不能吧,宸淑妃还没说什么呢,怎么轮得到彤婕妤。”“宸淑妃是书香世家,便是真的成了皇后,柯家也不可能这么张扬的……”</p>
“是啊是啊,听说彤婕妤父亲还说,‘告诉你这京城里,就没有本官怕的’,口气真大。”</p>
“不过说到底,这后位空着,也确实是惹人心痒痒,就算是宸淑妃挡在前面又如何,那可是皇后之位呢,主子们没有不想的吧。”</p>
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到隆庆帝耳中的时候,隆庆帝先是面色一沉,继而,便若有所思。</p>
不过小桐子却不能容许这宫里有如此放肆之人,随着隆庆帝转到了假山前之后,低咳一声,面色严厉地看着正聚在一起,一边做事一边叽叽喳喳的三个小宫女。</p>
“你们几个,嬷嬷没教过你们宫规么?”小桐子肃声呵斥,吓得那三个小宫女一下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p>
她们真是没想到,这个时间,竟然会遇到皇帝和桐公公。</p>
宫规森严,如此妄议主子的消息,是要被打死的。</p>
三个小宫女脸色苍白,抖得跪都跪不住了,小桐子眼见得隆庆帝已经朝前继续走了,再说他也知道隆庆帝并不是一个嗜杀的皇帝,也来不及再说什么,只呵斥道:“念在你们是初犯,便饶你们一命,自己去领十板子。”</p>
听到小桐子的话,三个小宫女知道自己今天这小名是保住了,虽然受点皮肉之苦,可总归命是保下来了,因此感激涕零,不住磕头:“谢陛下开恩,谢桐公公……”</p>
小桐子不管这三个小宫女,急忙跟上隆庆帝的脚步。</p>
御花园自然是风景入画,这天下间,最珍惜的花木,最精巧的构思,都集中在此,可再美丽的精致,在六七月的阳光下,都不会那么美.妙了,小桐子跟在隆庆帝的身后,只觉热得令人难受,但是隆庆帝都不说话不叫苦,小桐子自然也只能跟着继续在太阳下漫步。</p>
一路走来,遇到隆庆帝的宫女太监尽皆退在一旁行礼请安,等隆庆帝走了,才敢站起来继续做事,不过,倒是没有再遇到像是刚刚一样议论赵红松事情的人了。</p>
但是隆庆帝却并没有忘记这件事情。</p>
他不与小宫女计较,可小宫女口中说到的一些话,他却不能不在乎。</p>
赵红松口出妄言,说他是皇帝的丈人,这句话,隆庆帝虽则生气,但是也能把这口气忍下去,就当是赵红松嘴贱算了,可赵红松的那句“告诉你这京城里,就没有本官怕的”,却如鲠在喉,让隆庆帝实在是心底觉得不舒服到了极点。</p>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婕妤,怎么会如此张狂,怎么就能如此张狂。</p>
蓉儿还是宸淑妃呢,他给予了她除了皇后之外所有的尊荣,甚至连储君都是她所出,也没见她、见柯家如此的张狂啊。</p>
皇后是她掌中之物?京城没有他怕的?是赵红松自己张狂,还是赵慧荃的心底,也是这么想的?</p>
隆庆帝心中,只觉得实在是膈应的慌。</p>
小桐子跟在隆庆帝身后,见隆庆帝脸色不佳,便也静悄悄跟着,不发一言。</p>
走了一会儿,小桐子听到隆庆帝问他:“小桐子,你说,朕要不要立后?”</p>
要不要立后,哪里是他一个太监该置喙的,小桐子永远记得师傅孙公公跟他说的话——不要以为你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便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你要永远记得,你是皇家的奴才,便是那个主子娘娘,那个皇子王孙对你客气,你也不能觉得自己就是主子了,奴才就是奴才,当奴才的,只要做好主人吩咐的事情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你就当自己是瞎子,是聋子,是哑巴,是傻子。</p>
小桐子不会忘记,所以听到隆庆帝的话,小桐子便急忙躬身回答:“奴才蠢笨,只会办主子吩咐的事情,至于其他的,奴才蠢的很,让陛下失望了。”</p>
虽然他暗中选择了站在宸淑妃的一方,会给宸淑妃一些方便,但是不代表他会在这种大事上置喙。</p>
他还觉得自己很年轻,不想这么早就死。</p>
隆庆帝听到小桐子的话之后,不由得失笑,回头看了小桐子一眼,笑骂道:“奸猾。”</p>
小桐子呵呵一笑,他知道,隆庆帝并不是真的在责骂他,反而,这表示隆庆帝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是对他的一种表扬。</p>
隆庆帝看了一眼小桐子之后,虽然笑了,心中却更是不悦,连一个太监都知道不要插手他立后的事情,怎么赵红松一个当官的,却还敢这么狂妄。</p>
隆庆帝相信,赵红松确实是不傻的,不然也不可能中举做官,他也相信,若不是喝醉了,赵红松一定不会把那些话冲出口,便是他心底想,也不敢说出来的。</p>
可恰恰是如此,他才更明白,若不是平日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着的,赵红松也不会在醉酒之后,那么顺溜那么天经地义地喊出来。</p>
隆庆帝的心底,阴霾重重。</p>
柯蓉正逗着松儿玩耍,松儿是个很爱笑的女娃,每次有人在她面前做鬼脸摇拨浪鼓什么的,松儿就会手舞足蹈,或者干脆“啊啊啊”脆声叫着,似乎在和人对话一般,然后伸出手要自己玩。</p>
柯蓉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拿着拨浪鼓在松儿面前摇啊摇,等到松儿伸手要的时候,就不给,松儿要哭了,柯蓉就把拨浪鼓朝着松儿面前一放,在松儿高兴伸出手要拿的时候,拨浪鼓“嗖”的一声,飞了。</p>
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啊!</p>
松儿高兴的“啊啊啊”,就变成了委屈的拉长的“哦……”,然后嘴.巴一扁,要哭。</p>
每当这个时候,半夏等人便是一脸的黑线,对柯蓉的恶趣味实在是忍无可忍。</p>
如果半夏等人生在现代,一定会义愤填膺地质问柯蓉:“你是亲妈么?是亲妈么?是亲妈么?”</p>
实在是不太像!</p>
今儿隆庆帝进门,遇到的也正好是这样的情形,不过不是拨浪鼓,今儿是一个小马,只有成年人的手掌大小,十分的可爱,最重要的是颜色鲜艳,看在松儿眼中,便十分的喜爱,想要自己玩。</p>
结果刚摸到,就被柯蓉一下子拿走了!</p>
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或者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反正就这么个意思,往常松儿只是委屈的“哦……”叫着,但是没有哭出声,今儿不知道是不是预知到隆庆帝要来,还是被调.戏的多了,松儿一见自己想要的东西“又”飞了,便“哇”地一声,扯着嗓子大哭。</p>
她刚生下来的时候,小猫一般的孱弱,声音也小小的,如今将养的身体好多了,哭声便有一种要震破屋顶的趋势,十分之委屈可怜。</p>
这是唯一一个,从怀孕起,他便时时刻刻挂在心上的孩子,或许年轻时候,侧妃马氏怀着曦儿的时候,他也是在意看中的;或者先王妃怀着他的嫡子嫡女的时候,他更是重视的,但是那时候年轻,那种喜悦是有的,却也只是每天问问,关心下,和现在的感觉,是不一样的。</p>
何况,从松儿的第一次能被他感知到的轻微活动,到后来松儿每日每夜的拳打脚踢,他都有参与,所以这个孩子,是不同的。</p>
因此,一听到松儿委屈的哭声,隆庆帝急忙走了进来,呵斥道:“你们怎么伺候的,六公主要哭了,都不知道去伺候着么?”</p>
“奴婢有罪,请陛下恕罪。”在殿里的宫人便都跪下请罪,却都也不太害怕,反正罪魁祸首是娘娘自己,若是换了别的娘娘,说不定只犯错会要奴婢顶罪,但是宸淑妃却是从来都不会如此的,她很是体恤下人,也很少迁怒,像今天这种事情,她们顶多被皇上嘴上斥责几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的。</p>
果真,柯蓉转头嗔怒看着隆庆帝:“殿下这是怎么了,多了个老丈人,也不需要到臣妾的兰樨宫来显摆吧。”</p>
隆庆帝本就因为这事情很是不高兴,这一下来到兰樨宫听到松儿哭,心头有些恼火,再被柯蓉这么一抢白,隆庆帝就更不高兴了,面色,便沉了下来:“胡言乱语些什么,没得教坏了松儿。”</p>
隆庆帝的声音不是往常温和,少见的严厉,让兰樨宫之内习惯了他好脾气的宫人们,吓得瑟瑟发抖。</p>
谁都知道,隆庆帝听到自己多了个便宜丈人,心底肯定不会高兴,娘娘这样说话,岂不是火上浇油?若是皇上真发怒了怎么办?</p>
面对隆庆帝的呵斥,柯蓉“哼”了一声,转脸不理他,开始哄松儿。</p>
松儿是个很健忘、很好哄骗的小姑娘,不过眨眼的工夫,就忘记了某个貌似“不是亲妈”的人的恶劣作为,高兴地抓着小马“啊啊啊”叫唤,隆庆帝看看松儿,再看看柯蓉,见着母女俩相似的眼睛,心底的气,便不知道哪儿去了。</p>
“咳……别生气,朕不是凶你,只是……”隆庆帝有些微微的窘迫,他极少和人道歉,所以对于道歉这项业务,实在是不太熟练,因此没办法瞬间就找出许多恰当的词语来表示自己的想法,所以干脆说道,“是朕的错,朕道歉。”</p>
柯蓉横了他一眼,似嗔似怒,眼波流转间,娇媚横生,让隆庆帝看得心头一动,情绪,便更是软和下来,伸手扳住了柯蓉的肩膀,笑道:“还生气么?朕的蓉儿可不是这般小气的人啊,快说,你到底是何方妖孽,竟敢冒充朕的蓉儿。”</p>
柯蓉忍不住笑了,这话,是上次她开玩笑时候对半夏说的,正好被隆庆帝听见了,却没想到,隆庆帝竟然会放下架子,这么和她说话。</p>
隆庆帝自己都没有发现,对着柯蓉的时候,他这种退让,已经越来越多,越来越觉得理所当然。</p>
既然隆庆帝已经这样放下架子了,再拿捏着姿态,便不好了,所以柯蓉笑了笑之后,又瞪了隆庆帝一眼,才问道:“最近不是国事繁忙么?殿下怎么这个时间来臣妾这儿了?”</p>
隆庆帝是个勤政的君王,虽然不是工作狂,但是除非是有事,不然也不会在白天的工作时间逛窑子,啊,不是,是逛后宫,特别是最近真的很忙的时候。隆庆帝蹙眉,没说什么,但是明显是心情不太好,不愿意说。</p>
柯蓉便轻笑一声,其实她知道隆庆帝烦什么,隆庆帝也明白她知道。</p>
不过柯蓉自然不会就这事插嘴说话,反正赵慧荃这个人,她总会慢慢让她懂得什么叫做“因果报应”的,至于隆庆帝这边,她若是说得太多了,说不定会让隆庆帝多心,不如不说,反正隆庆帝不可能会让这个“便宜丈人”好过的。</p>
她还是专心带她的宝贝松儿吧,女儿真心是好玩极了,比勾心斗角什么的,有趣多了!</p>
在隆庆帝与柯蓉双双逗着松儿的时候,赵慧荃是气急败坏,恨不能把自己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父亲给掐死。</p>
他真是自己父亲么?不可能吧,明明就是她仇人啊,不然怎么会这么卖力地坑她呢?</p>
赵慧荃现在真是气得心头血都要呕出来了,她在宫里前前后后被迫或者自愿地低调了一年的时间,才换来隆庆帝心底默许她可以自由活动,但是不过是吃顿饭的时间,那疑似她仇人的亲身父亲,就挖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坑给她跳,让她现在想爬都爬不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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