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能若他年纪再大一些，都不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了。</p>
同样以他的价值观来说，在拥有冯洛仪的同时拥有殷莳，根本不是违背道德的事情，而是理直气壮、理所应当的事。</p>
只不过是她抢占了先机，借着当初东林寺没有说清楚的约定、借着姐姐弟弟的血缘，把他架了起来。</p>
偏他是个守信的君子，他现在早就反应过来自己被她架起来了，但她不说一个“肯”字，他便忍着，并不去动用身为合法丈夫的权力。</p>
这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事。</p>
殷莳低头一笑，抬起头：“好啊。”</p>
继续向前走。</p>
沈缇困惑，因那一笑里有明显的无奈，为什么呢？刚才看到花，不是很开心吗？</p>
他跨上一步，想去牵她的手。</p>
殷莳却适时地收手，将两只手交叠在腰间。</p>
沈缇这一牵，便牵空了。</p>
平陌无奈仰头看天。</p>
“怎么了？”沈缇走在她身畔，关心地问，“可是哪里不舒服？”</p>
殷莳说：“饿了啊。”</p>
沈缇松了口气：“那我们走快点。要不要再买些小食？”</p>
“不了，影响待会吃饭呢。我想尝尝没吃过的地方。”</p>
此时时间接近中午，大仁寺外面那条街上的人一点都不见减少。很多人不会下馆子，在集市上就解决午饭了。</p>
在男仆的围挡下，一行人平安穿穿过拥挤的集市，找到了自家的马车。</p>
上了车，殷莳呼出一口气。</p>
车子走起来，一开始还慢，待过了拥堵严重的路段就快了。</p>
殷莳挑起帘子向外看——</p>
有许多连摊位都没有的叫卖者，或者挎着竹篮，或者一个敞口扁木箱挂在脖子上顶在肚子前面，一声一声地招徕客人。</p>
这其中，有相当多是女子。有妇人，也有少女。她们看起来可以在街市上随意地行走，相当自由。</p>
但殷莳其实知道，与这自由相对的，是沉重的木桶从水井到厨房，是呛着烟拉风箱，是冬日里手上的冻疮，是整个冬季可能洗不了一次澡。</p>
殷莳当然羡慕那自由，但也不会为了自由就拥抱清贫。</p>
当然最好的是富贵与自由同时拥有，但至少目前来看她尚无本事做到。</p>
在这个技术不发达的社会，她需要生在或富或贵的家庭里才能获取她想要的生活水平和质量。除此之外，想在这个非法治的社会里平平安安她还需要保护，需要靠山。</p>
人生是必须有取舍的，不管主动还是被动。</p>
嫁到亲姑姑家里，嫁给沈缇，是她目前经过筹谋再加运气之后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p>
人的一生，就是在各种想要和不得不做之间找平衡。</p>
生而为人，谁不贪心呢。</p>
殷莳和沈缇出府游玩，沈大人则美美地在家休息。</p>
如今儿子点了探花，媳妇也娶上了，等再抱个孙子，人生就圆满了。</p>
休息够了，问妻子：“那孽障今日怎没见着人？”</p>
沈夫人道：“莳娘还没逛过京城，我叫跻云带着她出门了。总得认识认识京城，要不然以后带出去，说起哪哪都不知道。”</p>
沈大人点点头，打量她问：“媳妇你可还满意？”</p>
公公只管挑岳父，至于儿媳妇本人，只看婆婆满不满意了。日常里，媳妇是跟着婆婆过日子的。所以得问沈夫人。</p>
“我自己挑的人，自然是满意的。”沈夫人告诉她，“自她来了，我这一天天地，过得可快了。”</p>
她问沈大人：“这几日，府里饮食，你可觉出来有什么不同？”</p>
沈大人仔细想了想，纳闷最近并没有没察觉饮食上有什么变化。</p>
但又担心是妻子新搞了什么创意，自己若说不出来要挨挂落，遂镇定深沉地道：“最近弄的，我觉得甚好，你辛苦了。”</p>
睁着眼睛就敢胡说八道，沈夫人被气了个倒仰。</p>
“亏你字知非，你对得起你这字号吗？”沈夫人拧他，“明明什么都没变，一点不同都没有。”</p>
沈大人冤枉死了：“竟诈我。”</p>
沈夫人啐他，道：“我把厨房交给莳娘了。她已经管了七八天了，家里上下饮食上一丁点都没动。”</p>
沈大人揉着胳膊的手停住，若有所思。</p>
沈夫人叹道：“比我当年强多了。”</p>
沈大人道：“再看看，若一直能这样。这性子不错。”</p>
“年轻人，最忌冲动莽干，一心想出头，想做出成绩给人看。须知前人做了那么多了，再多的好点子也都被想出来过了，还轮得到你？眼前的，只要不出岔子，就往往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p>
“不动则已，一动就出错。”</p>
“偏偏，少有能忍得住不动的。”</p>
沈夫人叹道：“偏莳娘就能忍得住。”</p>
“多么活泼的一个孩子，日日逗得我开心。我原想着厨房交给她先不告诉你，若她捅出了什么娄子，我悄悄给她收拾了，不叫你知道。”</p>
“谁想到她竟是这么沉稳有成算的一个孩子。”</p>
“若我当年能像她这样想得明白，能少走多少弯路。”</p>
沈大人欣欣然：“这心性好，若能分一些给那孽障，就更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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