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怒，殿中人人皆静，不少大人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襟危坐，生怕被文熹帝看见不妥。</p>

大皇子却依旧无所畏惧，仿佛文熹帝方才那不是发怒一般，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再次仰头一饮而尽。</p>

文熹帝忍无可忍地转过头，“大皇子有些酒醉了，如意，你找人将大皇子送回驿馆去！”</p>

大皇子府闲置多年，暂时还不能住人，大皇子进京这几日都是宿在驿馆，闻言，殿中不少人眼神闪动。</p>

从驿馆到宫中的路途并不算近，今日本就是年节佳宴，这样好的日子，文熹帝都不松口让大皇子在宫中留宿，看来……</p>

“父皇，父皇！”</p>

眼看着如意公公要唤人上前，大皇子忽然将杯子往桌上一搁，冲着文熹帝拱了拱手，语气里带着讨好。</p>

“儿臣还未及冠便，便远赴岭南，这么多年，一直不曾回到京中尽孝，此番好不容易大胜归来，一时情，情难自已，还请父皇宽恕儿臣言行无状，儿臣给，给父皇磕头！”</p>

迷蒙着双眼，大皇子似乎当真是醉的不轻，踉踉跄跄地作势要就地跪下，文熹帝连忙出声，“不必！”</p>

他又给左右使了个眼色，跟在大皇子身后的宫人连忙一把将他搀住，险些控制不住一同倒地。</p>

大皇子又晃悠了几下，勉强重新站好，又朝着上座文熹帝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笑容。</p>

“儿臣多谢父皇！但，但父皇，今日既然是宴会，多饮几杯又有什么不妥？待到开春上朝之时，儿臣定不会如此！宴会就，就要有宴会的氛围才好嘛……”</p>

随着他这一番话，文熹帝刚刚才有所缓和的脸色又立刻紧绷了起来。</p>

这是什么话！</p>

“再者说，”大皇子却还没说够，“儿臣看着这殿中金碧辉煌，人人安好无恙，一时间便怎么也忍不住，想起岭南那些战死的士兵，曾几何时，儿臣在军帐中也是这般，与众将共饮，可眼下，眼下却是十去八不归，儿臣的心，儿臣心里实在是，实在是……”</p>

大皇子说不下去了，捂着心口粗喘了几口气，忽然回身又捞起酒杯给自己满上，仰头一饮而尽。</p>

殿中再次变得沉寂无声，就连文熹帝都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p>

这一仗定是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想到这儿，众人面上的神情都又变得严肃了些。</p>

“大家今天能坐在这儿，本王看了也安心了！”</p>

谁知大皇子一杯酒水下肚，瞬间又变了模样，哈哈笑着朝众人一一看去，“来，喝啊！”</p>

看他这番喜怒无常，颠三倒四的模样显然是醉得不轻，文熹帝有心再让人将他劝走，大皇子却直嚷着要与每位大人都喝上一杯，怎么都不离开。</p>

眼见闹得越来越不像话，偏生还对上一个醉鬼，文熹帝面上的表情越来越沉，宴席还未过半，便随口找了个理由提前离了席。</p>

文熹帝这一离开，瑶泉殿中便更是彻彻底底成了大皇子的天下。</p>

他端着酒杯，眼神发亮，先前对上文熹帝时候的醉意迷蒙已经完全不见了，步伐稳健，举止清明地在众大人之间游走着。</p>

众人不敢多言，只能各自附和，自然也有与大皇子交好之人，顺理成章地凑了上去。</p>

毕竟大皇子刚打了胜仗，正是春风得意，手中有兵权的皇子可只有这一位，少不得让人起了心思。</p>

而大皇子广结善缘的态度也甚是明显，来者不拒，不出多时，他身边便围起了不少殷勤的官员们，推杯换盏，好不热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