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淙儿！”</p>

听见皇帝的高呼，贤妃“砰”地一声撞开了殿门，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床榻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儿，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让母妃怎么办？！母妃怎么办啊？！”</p>

皇帝默然不语地起身，一向威严的面容，此刻尽是颓然。他艰难地迈过门槛，殿门外呼呼啦啦全都跪下了，“陛下节哀！”</p>

皇帝眸光死寂，声音空洞，“着礼部置办丧仪，辍朝三日。”</p>

一旁的黄顺全立马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了皇帝的右手臂，慢慢离开了安仁殿。他走后，跪着的官吏将四皇子盖上了白布，抬到了移行的床榻上，任凭贤妃如何哭嚎，也没有停下脚步，马不停蹄地朝殿外去了。</p>

“淙儿对你说了什么？！你快说！”</p>

薛洛还在怔愣中，贤妃发了疯似的一把掐住她的双臂，死命地摇晃着，“临殇之时，他为什么要单独找你谈话？你说啊！”</p>

她这才醒转，为什么四皇子要托付给自己。</p>

贤妃是他的母亲，可却不是他最亲近的人，更不是他信任的人；杨美人自顾不暇，单独与她交谈，只会招来贤妃更疯狂的报复。</p>

他无人可诉、无人可托，所以，只能在弥留之际，辗转找到了，曾经支持他研习医学的自己……</p>

见薛洛一直不吭声，贤妃眼中泛起滔天恨意，“都是你！他本就痴心医道，你还赠他医书，赠他药钵，赠他对牌，惹得他不思寝食、潜心于此！若不是你，淙儿绝不会这么早早地去了！就是你，你让他耗尽心血，你夺了他的命！”</p>

贤妃已然被丧子之痛打击得走火入魔，双目赤红，“你还我淙儿，你还他的命来！”说罢，抓起桌上放着的剪刀，不管不顾地朝薛洛刺去！</p>

“洛儿！”</p>

银光在薛洛的眼前一闪，紧接着，就是刺目的血色，一滴滴地淌了下来，刺穿了她模糊的视线。</p>

薛洛惊得一颤，这才发觉李玄然站在自己的身前，左手心扎着那把锋利的剪刀！</p>

贤妃跌在立柱的脚下，肆无忌惮地发泄着心中的仇恨，“你们都是害死淙儿的凶手！你们通通该死！”</p>

李玄然狠狠一咬牙，“噗”地一声将剪刀从手心中拔了出来，冷酷地扔到了贤妃的脚边，“四殿下自小孱弱，连圣上都知晓，每多活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赐，他如今早殇，与洛儿有何干系？丧子之痛固然痛彻心扉，可若在失智之下酿下大祸，九泉之下，他都会以您为耻！”</p>

他的一番话如利剑般穿透了贤妃的心脏，贤妃大张着嘴巴，愣愣地瞧着面前的一滩血迹。片刻后，尖声哭嚎了起来。</p>

薛洛捧起了李玄然的左手，血迹顺着她的手很快染红了衣袖。她本就哀痛的心更加揪起，“太医！快进来！”</p>

太医进殿后，大惊失色，“怎会……”立刻打开了常备的药箱，拿出了细纱布、烈酒等一应物品，仔细又麻利地包扎了起来。</p>

杨美人在外目睹了这一切，立刻吩咐道：“快将贤妃扶到寝殿休息，将她常用的安神香点了，再换身素服。”</p>

宫女得了令，将已然脱力的贤妃架走了。</p>

薛洛瞧着李玄然的手心血流不止，不一会儿就渗透了细纱布，隐忍了多时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在衣襟上，“都怨我，一切都怨我……”</p>

她一向坚强，极少在旁人面前示弱。上一次掉泪，还是与自己合庚算出八字不合的时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