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笑而不语，寒古丽绕着她跳起舞来，眼神流转之间还在观察她的反应。</p>
胡姬的舞蹈果然动人心弦，连她一个女子都不由感叹，想起之前自己在宫宴上的随性一舞，也是仿了当时在西市看到过的胡姬舞蹈中的几式。</p>
“你也是。”她轻飘飘地回了句。</p>
寒古丽蹵了她一眼，轻飘飘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待人都散了我们找个清闲的地方说话？”</p>
暮云心中虽有疑惑，但却未开口应答。她独自下了高台，方氏母女围了过来，一边问她方才胡姬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一边称赞杂耍团表演的精妙。</p>
她随口谎称是身体不适先回云记，街上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席翩翩，先前她说过随母回乡探亲想来已经一月余未见。她被婢女牵着下了轿子时面色有些凝重，暮云离得不远，唤了一声“翩翩”。</p>
席翩翩一愣，回头看了一下，目光终于寻到声音所在。她甩开婢女，急忙走了过来。</p>
街上行人众多不方便说话，两人上了茶馆好一顿嘘寒问暖。</p>
一月余未见，席翩翩清减了些，先前的鹅蛋圆脸已经削薄了一圈，大綦朝崇尚丰腴美，她一直都是个中美人。</p>
“外祖父已经故去了，从小到大他最疼我。我和娘亲本想过了七七才回来，爹爹急信让人来接，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席翩翩说到外祖父眼圈泛红，用帕子掩了掩泪。</p>
暮云轻拍她的手安慰，“可是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p>
“近来朝中为立储之事俨成几派，其中支持者最多的就是二皇子和五皇子，爹爹身为国子监主簿平日掌管文书，他曾言二皇子李愔阴险狡诈串通钱氏母族弹压政敌迫害官员，此人若成了太子必会动摇国本，钱氏一党的威势在朝中将无人能与之抗衡。爹爹因支持五皇子近日被人参了一本，他是个有气性的人知道其中缘由仍不松口支持二皇子，我和娘亲坐立不安，恐怕哪天就要大祸临头了。”</p>
席翩翩越说越是害怕，低头啜泣了起来。</p>
暮云听完心都揪在了一起，想起李愔上次对她的所作所为心里就泛起了恶心。他是钱皇后之子胜算应是最大，以他的性格若真成了太子估计那些支持过其他皇子的官员都会被其报复。暮云对政治不感兴趣，但还是疑惑为何这些皇子们在朝中争斗的事皇帝居然冷眼看着不动声色？</p>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席翩翩，她身为官家之女相比自己有更多的无可奈何。</p>
“翩翩，近来可和张世子相见？不如我们一起和他商量下对策。”暮云道。</p>
“我回乡时他曾来相送，说是被调任去了泸州边防。你也知道，张国公已经不理政事他本就是个挂闲的爵位，培雲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了我们。”</p>
暮云心口一紧，心想这该如何是好？她想到了如今裴衍也在朝中做事，或许能开口请他出面疏通一下。但他虽在外置了官邸但常住官署，自己联系他不易。平时还能由陈平传递消息。但近日也有几日未见，可见朝中的政务很忙。</p>
“翩翩，你先别急，我……我来替你想想办法。云记现在领了皇差我也偶尔能进宫，若是见着了皇帝我必会向他陈情。”暮云心中有些忐忑，只得先满口安慰下席翩翩。</p>
席翩翩讶然抬头，“我也听说了云记如今领了皇差的事，但是暮云你不能为我涉险，云记是你的心血，若是得罪了二皇子他是不会放过你的。”</p>
她心想自己早就惹上了李愔这个麻烦，只怕哪天就落入他的手中。再多一桩麻烦又有何惧。而且她已经有了对策。</p>
“翩翩，我跟你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云记我打算找个时机身退，如此为人挚酎实在是令人不快，要是有一日我不见了你也别难过，我会在别的地方过得好好的。反正人在哪都得活着，我有手艺终归是饿不着的。云记虽然可惜，但是我会让它换了名头东山再起。”</p>
席翩翩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稍安，她重重得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不管你在何处，最好跟我报个平安。”</p>
两个女孩依偎在一起相互安慰了一番，心中各有心事。</p>
待回到了云记，方氏母女也早已回来了。她要设法联系上裴衍，但是心中也有些担忧涉足此事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p>
她犹犹豫豫地出了云记，只见寒古丽已换上了中原人的服饰倚在柱下冷眼看着她。</p>
暮云皱起了眉头，惊讶道：“你居然能找到这来？”</p>
“你可让我好找，要不是我先前问过那几个妇人，还不得费些时日呢。”寒古丽笑得轻松，她倚在柱下也不知多久了，起来时整理一下衣服上的被压出来褶皱。抬头看了一眼云记的匾额，补充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把手艺。”</p>
她不明白寒古丽的意图，暮云交叠着手，面色冷然：“找我？我们非亲非故的，你找我做甚？”</p>
“啧啧啧，好凶好凶啊。别冷着一张脸嘛，你先前救了我，我这人呢好心，别人帮我我是会报答的。”她换了之前那口蹩脚的发音，现在开口说的官话和寻常中原人无异。</p>
暮云笑出声，“报答我？你先前在西市还想扒我钱袋子来着，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p>
寒古丽脸色一变，看暮云端着已一眼看穿自己的神态于是也呵笑出声，“你倒是敏锐。”</p>
暮云有急事得赶紧打发了她，寒古丽总透着一股让她看不透看不穿的感觉，尤其是那双绿眸只盯着自己的时候总让人无法放松警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