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壮身子微抖,咽下鼻尖和喉咙里的酸涩,怅然道:“即便如此,坏的是那些当官的,和百姓无关。”</p>
说完,他不再回头,转身离去。</p>
因为惦记着要还那些百姓的银钱,马大壮辗转再三后决定回家,他知道凭自己的本事不知要还到猴年马月。</p>
“我家里有些积蓄。”马大壮道:“留下足够阿娘和妻子生活的银钱,又将其他的东西变卖了些出去,总还清了他贪没的银钱,从那之后,我便在也没有见过他。”</p>
听到这里,庄青如蹙眉,忍不住问道:“你妻子没有说甚?”</p>
马大壮一愣,不解地道:“说甚?她就是个妇道人家,嫁给我的时候才十六岁,甚也不懂,凡事都听我的。”</p>
庄青如眉头锁紧,还是觉得心里堵的慌,倒也没有细究下去。</p>
马大壮继续道:“此事让我心灰意冷,我在家里又待了三年,三年后,我实在没有忍住,再次离家云游。”</p>
这一次,他并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而是越走越远,山河海川、异域番邦都他留下的足迹。</p>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再次回到家乡时,他听到了关于“鲁班后人”的传闻。</p>
传闻说洛阳出了个鲁班大师的弟子,不但手艺精湛,还深受圣上喜爱,招入宫中为待召,</p>
“我以为是旁人沽名钓誉,后来听到曹德的名字时,我才知道原来那个畏畏缩缩的小郎君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马大壮笑容凄凉,“他继承了孙正和我的手艺,成了’鲁班大师的弟子’。”</p>
庄青如问道:“这么说,你算是他的师父?你成全了他?”</p>
“怎么可能?”马大壮断然否认,“我给他寄了一样东西,约他去洛阳城外的客栈一叙,我并不介意他学会我的手艺,但是绝不许他用‘鲁班弟子’的名义来谋私利。”</p>
可惜他小看了人的野心和欲望,他在客栈里等了又等,等来的不是曹德,而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官差。</p>
“我被曹德以“杀人”之罪,一纸匦函告上朝堂,他竟然状告我杀了孙正!”马大壮回想起那时的情景,身子忍不住战栗起来,“那时候,铜匦出世,民间百姓只要有冤屈便会递交伸冤匦函,经知匦使审查后,由女帝亲自过问,这本该是好事,可是有些人却借由铜匦之名残害忠良、污蔑他人,冤假错案多不胜数,只是没想到我也成了其中一个。”</p>
“在大牢里,我才知道原来孙正在我离开不久后便死于家中,而曹德则用铜匦之门,污蔑我杀害了孙正,戕害百姓,谋取高利。”马大壮语气悲凉,“在被官差押入大牢后,受尽折磨,只能认罪。”</p>
“你既没杀人,为何要认罪?”临欢不解,“你没有同知匦使禀明冤情吗?”</p>
“小娘子,我说你天真你却不乐意。”马大壮勉强一笑道:“你以为我如何认罪的?在大牢里我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沾了盐水的鞭子、烧红了的烙铁我都生生受了,可我阻止不了他们拿着我的手按在认罪书上!”</p>
“我不信!”临欢的脸色涨红,像是被人戳到了心肺似的疼的难受,“女帝绝不会冤枉好人!”</p>
“女帝不会,可是有人会。”马大壮像是没看见临欢激动的样子,淡然道:“欺上瞒下之事自古有之,那时候,负责此事的正是御史中丞周俊,我和曹德一个是名不经传的民间工匠,一个是声名远播的’鲁班传人’,你说他会相信谁?”</p>
陆槐沉下眼道:“此人与丘将军犹如同气连根,两人皆擅酷刑审讯、罗织罪名。“</p>
临欢生在洛阳,大名鼎鼎的丘将军和周俊她岂能不知?尽管内心不想承认,但理智告诉她,她必须要正视此事。“你若是还不信,那也简单。”马大壮突然掀开胸口的衣襟,又挽起双臂,露出了里面狰狞的疤痕,“瞧见了吗?这些都是当年刑讯时留下的,我被迫认罪后,昏死了过去,他们以为我死了,便将我丢在了乱葬岗,是一只食人肉的恶犬在我的大腿上咬了一口,我才醒了过来。”</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