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里就是个离不开水的,这种夏天,他每天都得扎猛子去河里游两圈的,他家大小子就随他呢。
这会子上了船,在海上飘了五六天来着,他一点都不觉得腻歪。
本来还有点忐忑,他这半辈子了,第一次去上班,从不知道上班是这滋味,更没有和那么多陌生人接触过。
便是妹夫说让他去试一试,自家妹妹还特意回来鼓励他呢,他去的时候,都是心里打鼓的。
没成想,船上的人意外的好相处,大家都是跟他一般的人,家中有田地要种着,有孩子要养着,都是出来讨生活的,除了妹夫,还有两个跟他一班上船的,不仅是他们同一个县的,还是隔壁公社的。
一路来去,大家越发熟悉,倒是还处成了朋友。
赵承光听了只觉得同人不同命啊,其实不用多问,他就知道,姜老二适合这工作呢,瞧瞧回来红光满面的模样,就知道他自己个儿有多高兴了。
想到他那会子在珩哥的渔船上,吐的死去活来的模样,原以为第一次坐船才会那般,以后再坐总会习惯的,没想到是坐一次吐一次……
哎,怎么有人会喜欢船这玩意儿?
走到一多半儿,姜老二便和顾珩摆手道别了。
姜家在村尾,顾珩和胖丫儿的家却不到村尾,还属于村中部分呢,可不就要分开了。
顾珩这人一贯对人冷淡,但对待姜家人,对待大舅哥们就好多了:
“二哥要不进来坐坐,胖丫儿今天在家呢。”他鲜少这么对人客气的。
胖丫儿现在一星期能休息两天,其中星期六是她的固定休息日。
正好今天就是星期六。
顾珩其实早就归心似箭了。
若不是因为这一回有不得不出海的理由,他恨不能一直待在家里陪媳妇儿呢。
不得不说,船厂还是很不错的,临时船工们被聘用入厂后,并不是每个月都需要出海。
当然,船厂每个月都有出海任务,但却不拘着船工每月出海。
只不过,你这个月不出勤,就没有钱拿就是了。
这其实就很人性了。
当临时船工的人,除了顾珩这种“动机不纯”的,怕是独一无二了,其余人都是出来谋生计的。
城里人有自个儿的工作,这种没有粮票的工作他们看不上,便是做了,也吃不饱,所以,愿意做这份活计的大部分都是庄稼汉子。
平日里偷偷的溜出来,最多一个月七八天,虽然不给粮票,但在船上的时候,吃的喝的甚至比在家里都好。
好吃好喝还能给家里省粮食的也就罢了,末了,月到月的给十几块钱呢,这等好事儿,等闲去哪里找?
非得挤破头,才能进来的。
但也有时间不凑手的时候,比如正赶上农忙、春耕、秋收等等。
顾珩自然不存在这种问题的,自媳妇儿怀孕,他就每个月时间都感觉不凑手了。
若不是他心中总是惦念着县里的房子,想着以后想得到住房指标,怎么也得跟厂里的人搞好关系?
所以,每隔一两个月,他都去厂里晃一圈,混个脸熟。
除了这事儿,他连要其他地方要出去的活儿基本上都推了,估摸着预计真得等到媳妇儿生了后,恢复寻常。
姜老二虽然是闷葫芦,但实际上心中自有内秀,他咋能这时候去打扫妹妹和妹夫呢?
这才结婚没一年呢,正是小夫妻俩恩爱的时候,妹妹还怀着两个外甥呢,他有这么没眼色?
于是,他连忙拒绝:
“不了,这回我第一次出远门,买了些小玩意儿么,我等着拿回去给你嫂子乐呵乐呵。”
提起这一茬儿,他又想起来了,蹲一边儿解包袱皮:
“你等我一下,我还给胖丫儿买了年糕,等你们回头回娘家来了,记得拿蜂蜜,家里还有野蜂蜜呢,拿回去蘸年糕吃。”
说着,竟然当真拿出两条白白的年糕来。
姜老二交到了新朋友,再说了,顾珩本来也打算再去找上回给他寻摸到漆器的小伙子,所以,顾珩开口找了个由头,两人在停船休整的时候,便分头行动了。
姜老二是第一次来呢,不是人人都能第一次找到黑市的,所以,大约这些年糕都是在供销社买的。
顾珩低头一看,果然上面印着红章呢,上面写着长河供销社,这两大条,怎么滴也得三四斤呢:
“二哥客气了,太破费了,下回可不兴这样儿。”
姜老二自然没应声,拉着“不自觉”的赵承光就走了。
顾珩一人回到家,开了门,扬声叫了一声:“媳妇儿我回来啦!”
连声音都透着十足的欢喜。
转眼,到了秋天,丰收的季节呢,姜娴的肚子已经大的很了。
这揣着两个娃,姜娴自是没法跟其他人一样足月生产。
但也没提前多少,大概提前了也就半个月,这一日午后,姜娴发动了。
顾珩满脸苍白的把她送进产房,原以为要在外面等许久许久,没成想,傍晚,他的两个孩子就争先恐后的出来了。
长女顾禾,期待着年年如今朝一般,她出生的时候是个丰收的好年成呢,寓意着当父亲的美好又朴实的希望,希望她如同禾苗儿一样,茁壮成长,代表快乐、丰收和希望。
长子顾砚,男孩子要坚强硬气,寓意他往后遇到困难,也要像砚石一样,锋锐坚韧!
顾禾是先出来的,实打实的大姐大,出来宏亮的哭声一听就知道这一位怕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儿呢。
顾砚紧随其后,看起来倒是不如姐姐那么暴躁,就大声哭了几声,便头一歪,睡了。
至于一旁震天的哭声,他理都不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