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一见他,也笑了,有几分顽劣还像从前。方才见面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如今能够好好说上几句了,千言万语哽在喉中,都不知从哪里说起了。</p>
沈子枫最了解她的心思,只说到时一定去她府上讨一杯茶吃,自己也没有多说什么。还是楚河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句,“阿南,等我先去看了皇祖母,回府后一定拖你聊到深夜。”</p>
沈子枫又笑了,唇边的弧度很好看,催促她快去。</p>
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感情。自从楚河的哥哥楚子言已故后,他便如兄长一般照顾在楚河身边,看着身边小人一点点长大,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她偶尔一个亲昵的举动弄得心如擂鼓,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起了这种心思。</p>
不过这种心思就算是有了,沈子枫也会小心翼翼地藏好,所以至今楚河也不曾发觉。</p>
他们走的是两个相反的方向,沈子枫出宫,楚河去慈宁宫。</p>
早就有小太监先传了信进去,皇太后从小就疼爱楚河,如今她人老了,心肠也软了,想见到儿孙的心思更加迫切。如今阔别几年的楚河回来看她,老人家的眼泪都差点流出来。</p>
皇太后拉过楚河的手,看着她瘦了,个子却又长了一点,心下高兴又难过。她扯着楚河问了好些琐碎的事情,像什么想不想皇祖母啊,最近吃得可好,冬天有没有添些新衣服啊……</p>
这些问题楚河一一回答了,皇太后笑得也开心,眼角的皱纹也随着聚在一起。楚河看着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忽然很心疼。皇太后从小就喜欢自己鬼精灵的样子,疼自己也比疼其他孙辈多些。可老人家的下一个问题就让楚河把这些事情完全忘在脑后了。</p>
只听皇太后又继续说:“好孩子,可有什么喜欢的人啊?”她盯着一处想了一会子,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懊恼得不行,道:“怪我,怪我,是我这个老太婆老糊涂了,南疆那种蛮夷之地哪里会有你看得上的人。”</p>
她随即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楚河悄悄拉到耳边继续说道:“等你父皇过几年想明白了,女扮男装的事情就能解决了。”</p>
她眼角眉梢都带了喜色,“我看朝堂上那个左相沈子枫就还不错,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若是你不好意思开口,到时候时机到了,皇祖母自然会给你做主。”</p>
这话听完了,楚河脸上可是一阵红一阵白。她待沈子枫一直是当作亲哥哥对待,哪有什么非分之想。况且,远在南疆的陆淮安带给她的,还需要时间一点点磨平,消化。</p>
楚河找了个理由推脱,皇太后见楚河实在没有这个意思,倒也没有坚持。毕竟她是个过来人,明白强扭的瓜不甜。</p>
而后又随便闲聊了几句,皇太后才放她走,还要她以后要时常来自己这里坐坐,说是自己一个人,太闷了。</p>
可楚河余光瞥见来来往往鱼贯而出的嬷嬷婢子,在外面排着请安的妃嫔,忽然笑了。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一把年纪,再多的人陪在身边也会觉得寂寞。</p>
楚河回府,下人传话来说左相沈子枫正在书房等她。她点头说知道了,便大步朝书房走去。在推开门之前,还想着皇祖母的瞎撮合红了脸。可当她推开门,下一秒看着自己的侍女宁呆儿双眼含泪地拽着沈子枫的衣袖,她才真的懵了一脸。</p>
这是,怎么回事?</p>
心情甚好的楚河并没有常人一般的疑惑生气,她又悄咪咪地把门阖上了,偷笑着脑补出一部交杂着思念与心疼的情感大戏。</p>
她摇着鎏金扇子,倒还有些自责。这些年倒是忘了替宁呆儿想想,她与自己年纪相仿,肯定有着欢喜的人。自己疏忽没有多问,她一个姑娘家自然也羞于开口。</p>
楚河本是一边走一边想着怎么给宁呆儿安排个高贵出身,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到沈府,也不枉她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可事情总是会与想象中的背道而驰,甚至这轨迹,偏了太远太远。以至于楚河经年后想起来也只是摇头叹息。</p>
她有些忘了自己究竟有没有尝过背叛的滋味了。</p>
楚河悠悠地在府中挑了处好地方,搬了个藤椅晒太阳。冬日里的阳光还是有些晃眼,她抬手挡住眼前柔柔的光线,一瞬间失神,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p>
大楚的冬天也是暖暖的,比不上南疆的寒风凛冽,楚河又想起南疆的岁月,那时候没有自由,被束缚在偌大的宫殿内,但身边有陆淮安,也是快乐的。</p>
她暂时不想让自己再想起这些事,因为刚回到大楚,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她去做。如是想着,沈子枫一袭白衣胜雪便走了过来。</p>
楚河故意没有提到方才在书房看见他与宁呆儿的事情,打算等过些日子他生辰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沈子枫也不愿同她说起这件事,在一旁坐下后,淡淡地开口说别的事,说话语气虽轻,说出的话却足以令人震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