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杨柳青青的季节,南疆虽不会像大楚一般柳暗花明,拂堤杨柳,但早春的寒意大抵已经退去了,一些花树也开始冒了花骨朵。楚河站在院内瞧得仔细,也瞧得欣喜。</p>
楚河本受限于这四角杏园,大多数指令也只能靠书信传达,如今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起身,眯着眼睛望着从窗子里透进来的点点春光,竟也有片刻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错觉。</p>
见楚河醒了,宁呆儿端着洗漱的物什便进来了。她知晓楚河不习惯别人的伺候,索性放下东西便寻了处地方坐。待楚河收拾完毕,将她命令自己搜寻的信息递上。</p>
楚河仔细翻阅了一下。其实上面主要记的不过是七王爷的一些生平事迹与喜好忌讳。虽然识破了那人的假身份,但是楚河为何不可陪他将这身份继续下去呢?她的唇边噙着吟吟的笑意,看得宁呆儿一阵发慌。</p>
她可是最熟悉自家主子的人,从小一同长大,楚河从小便有着一肚子的鬼主意,变着法子地捉弄人,却从不过分伤人,只是觉得好玩。每当她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那么一定有人是要倒霉了。</p>
楚河在命她搜寻之前,将那夜的人的身份告知过宁呆儿。如今宁呆儿抿唇苦思,到底要不要提醒一下主子,她准备捉弄的那个人可是一国之君啊。</p>
而另一边的楚河完全没有心思理会宁呆儿的“苦苦挣扎”,反而是小声地念起来上面有关七王爷的一些描述。</p>
“陆淮远,精通音律,无心政权,先皇曾有意立其为太子,不料他不屑一笑,只带走一管竹叶笛,一夜之间便消失于府邸中。先皇曾派人去寻,最后也只得不了了之。潇洒从容,于新皇也就是陆淮安登基第二年才一身轻地重新回到七王府。”</p>
想来此人也算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此记述也算详尽。虽然仅寥寥几字,但楚河也能隐约感觉出此人的超然物外,从容不迫。若为政,也当是毫不逊色的,既然无心,当一个山水王爷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p>
楚河忽然对此人来了兴趣,可过了几日如约来的只是那夜从房梁下接住她的陆淮安。想起那夜的事,楚河不可避免地黑了脸,但对着那人踏着春风而来,眼角眉梢也是难得的和煦笑意,她也只能笑脸迎了上去,拱手作揖,“王爷果然守时。”</p>
今日的七王爷,不,陆淮安一身白袍胜雪,眉眼虽凛冽,但也融了些笑意。春风拂面,杏花香,衣袂飘飘处倒真有几分七王爷潇洒自如的感觉。</p>
楚河唇畔笑意更甚,她忽然来了兴趣,开口道:“淮远兄,你我一见,便如多年老友,倾盖如故。眼下小弟正发现一处好去处,不知您是否愿意一同前往?”真真是扯起谎来连自己都不脸红,楚河也没料想自己能说出如此正经的话来,所以面上的赧色只瞬间便敛下。</p>
陆淮远,不,陆淮安闻言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便被笑意取代。初识时只觉得这人与寻常皇室中人不太一样,性子纯粹而不掩饰,像块未打磨干净的璞玉,不知是否有城府或是洞明世事,总之是很有趣。以至于他千里传信给远在外的兄长,下了朝后就径直向这杏园走来。</p>
他不是不知晓楚河的身份——敌国质子,可他更相信自己的实力,这个人在他的掌控之下,暂时还翻不起什么风浪。于是,自然也被楚河话中所说的好去处勾起了兴趣。</p>
“只是……”楚河将陆淮安请至院内,也不着急坐下,只是在院内来回踱步,“只是这个好去处在宫外。”她毫不避讳地一笑,“你也知道我这身份,又怎么可出宫呢?”</p>
陆淮安低头抿了一口温茶,没有立刻答复。身为一个政客,他自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要求的别有用心。但也不是不能答应,毕竟自己与楚河同行,若是有什么花招,他也可见识一番。于是当陆淮安再抬起头来时,对上楚河促着笑意的眼眸,唇畔一动,“那便一同出宫吧。”</p>
楚河眼底的惊异稍纵即逝,她本是欲借此打消了陆淮安的念头,谁料他竟然略一思索便应下来。可是真的出宫了要去哪里呢?楚河眨眨眼,唇畔的笑意更加明显,那就——逛窑子吧。</p>
左右她也是个女儿身,自然不怕一群女人围上来。可陆淮安顶着陆淮远的身份就不一样了。前者实际是一国之君,怎可去那种地方;后者超凡脱俗,涂满了胭脂水粉的各色女子未免太过俗气。她忽然想看看陆淮安窘迫的样子,也算是为自己那夜被不明不白地被夺了初吻讨回一点代价吧。思及此,楚河便是瞧着那刚刚褪去春寒的融融春意也明媚了许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