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二月,如果在南方这时候必定是柳絮吐绿,百草萌芽,草长莺飞,已经是春江水暖鸭先知了。</p>
但在这北国之地,天气依然寒冷,不过冰雪已经开始融化,土地也开始解冻,北风中的寒意,似乎也没有那么强烈了。</p>
杨易负手站在黄杨岭的最高处,放眼望着天苍苍,野茫茫的苍穹下,不少农人在赶着耕牛翻着耕地,一片片的牛羊、一群群的马群,在悠闲地吃着青草,还不时传来牧人们那清脆的鞭子声和牧羊犬的吠叫声。</p>
他来到黄羊岭已经二十多天了,也基本把各项事务都理顺了。</p>
他刚一到这里时,一见到他,胡赤儿就像见到了救星,马上我把所有民政事务一股脑丢给了他,一副解脱了的样子,这让杨易哭笑不得。</p>
杨易这十几年来,跟着东家萧敬辗转多地为官,也算是宦游多年了。</p>
所见之官,要莫是明哲保身不作为,要莫是追逐政绩为升官,要莫是操弄权术装高深,要莫是男盗女娼恣意为,唯一少见的就是一心为民,坦荡做事的官员了。</p>
眼下,他进入武沛的这个体系,突然发现一切变得不同了,这里做事是第一位,身份地位不重要了,只要会做事、能做事,你就是老大,你就被人尊重,你说的话就有人信、有人听、有人就执行。</p>
这种感觉让杨易每根毛孔都很舒服,他乐此不疲地投身其中,每天都投入到羌地垦田和牧马两件事上,忙得不可开交。</p>
这里的大人孩子,老幼妇孺都知道他这位杨先生,孩子们喜欢他是因为他身上总能掏出糖果,老人们喜欢他是因为他总能把家庭的纠纷化解于无形,女人们喜欢他是因为他总能让她们狂暴的男人变得开始讲道理,男人们喜欢他是因为他处理各种纷争很公平,让人心服口服。</p>
这里去年冬天已经开始烧荒垦田,但毕竟是冬天,土地十分坚硬,垦田的进度很慢。</p>
一开春,杨易已经还没有开始他的垦田工作。</p>
近处的一大块平地之上,排列成好几个方阵的羌兵,正在进行刺杀的对抗训练。</p>
杨易开口问身后的胡赤儿,“胡兄弟,你这羌兵营训练得怎么样了?”</p>
“杨老哥,你放心,老大,给我留了五十个人做教官,整天把这些人往死里练,应该说能够拿出手了,就差一场实战来检验了。”</p>
“对了,杨老哥,你是读书人,知道得多,你说什么时候?老大才让我们对付白马羌呀,可把我快憋坏了。”</p>
看着训练场上正在操练的羌兵,不时传过来一阵阵吆喝之声,杨易沉吟道:“眼下不管是我们这里,还是大兴县,都在全力春耕垦田,这个是中郎将大人定的方略。而且今年是垦田第一年,特别我们这边没有见到垦田的成效前,应该不会对白马羌用兵。”</p>
听杨易这么说,胡赤儿顿时有点着急了,忙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呀!”</p>
说着一拳打在旁边的一棵小树上,骂骂咧咧道:“这白马羌,屡次过来捣乱,我们一直忍着,他们还以为我们怕了,现在是越发嚣张了。”</p>
自从青衣羌归附武沛后,从张家堡源源不断地运来了粮食、布匹、食盐等大量生活物资,极大地改善了青衣羌部众的生活。加上发布的鼓励发展生产的一系列政策,让青衣羌的人们对生活充满了希望。</p>
青衣羌的这些改变让周边的羌人羡慕不已,有些人打听到,只要搬到青衣羌,就能享受一些待遇,一些散居的羌人和小的部族也纷纷向青衣羌迁移,杨易自然是来者不拒、统统接纳。</p>
与青衣羌接壤的白马羌受到的冲击最大,很多小的部族都偷偷投靠了青衣羌。</p>
白马羌肯定是不会坐视不理,一方面加强对小部族的管控外,另一方面不断出兵对青衣羌挑衅。</p>
而武沛给胡赤儿的命令是只能防守,不能进攻,所以这段时间,面对白马羌的不断袭扰,胡赤儿只能被动防守,让他十分憋屈。</p>
“老弟呀!你也别急,要让其灭亡,先使其疯狂吗,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而且……”,杨易顿了顿,卖了个官子。</p>
胡赤儿连忙追回:“而且什么,杨先生?”</p>
“而且,中郎将大人不动则已,如果有行,那必然是大行动,估计得提前恭喜胡兄弟了,那时候,你可就不是青衣羌的酋长了,而是河套羌人的大首领了。”</p>
胡赤儿听完杨易的话,刚开始是一脸惊愕,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也对,俺老大是干大事的人,小打小闹他看不到眼里。”</p>
稍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杨老兄,你是不知道,当初老大就二十来个人,就敢灭了二道坝百十号土匪,我当内应,心里一点都没底,最后愣是让老大办成了,咱是真的不服不行”,胡赤儿满脸都是崇拜和钦佩的表情。</p>
杨易虽没再接胡赤儿的话,但心中对他说的话却深以为然。</p>
跟随萧敬辗转多地为官,杨易也算阅人无数了,可从没见过像武沛这样的人。</p>
望之温润如玉,又杀伐果断;处之如沐春风,又令人心生敬畏。</p>
杨易很困惑,武沛明明是一个出身寒门的稚子,可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却是王者之风。</p>
正如杨易分析的那样,惠靖37年,武沛是真的不想用兵,他是希望把大兴县和青衣羌的民生恢复起来,构建一个稳固富裕的后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