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们尚有些懵懂地慢条条后撤,而老兵们简直是只恨长了两条腿,顷刻间跑到了分叉口后,疯狂摩擦靴底,生怕沾上了一丝所谓的“脂束”。
“保持队形,守住这里!谁都不准向前一步!”王贵水厉声道,他提着枪走到队伍最后端,找到警惕环视中的沈如松。
“这里有脂束。”王贵水说道。
“我带喷火器过来。”沈如松起身要走。
王贵水拦下了沈如松,但是他看向隧道的眼神完全变了,他知道,这里每一寸土壤都充满了危险,他盯着黑色的墙壁,那些凹凸不平的截面也跟活过来了一样,疯狂舞动着,萌发起肉芽,延展出触手,绞缠过一个个战友,任他们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然后被活活吃到骨销肉溶,黑潮褪去时,只有一枚枚指甲……
“排长……排长……排长!”
见王贵水盯住墙壁愣住了,沈如松叫了好几声,最后两巴掌拍在他肩头,才惊醒了差点陷进去的王贵水。
“啊,啊,我没事……”王贵水随口应了两声,指节攥地发白,他猛地转头,盯着邓丰说道:“有多厚。”
戴着防毒面具,即便咫尺之遥,声音也只得通过通讯器传达,于是清晰的电音和沉闷的口音一道传来。
“四五厘米,最多两寸厚。”
“拿喷火器来!烧掉这些垃圾!烧光!!!”
“是!”
沈如松带人重新爬出隧道,才几分钟,阳光重新铺面的感觉是如此之好,以至于他迫不及待地揭开面具,大口大口呼吸着硝烟未散的空气。
“下边如何了?”通讯器里跳来陈潇湘的声音。
沈如松没回头,他知道陈潇湘在山崖某处,透过步枪瞄准镜看着他的后背,所以他回答道:“有脂束。”
那头沉默片刻,复又说道:“我们今晚不能宿营这里。”
沈如松走到山道边,即便离基站老远,战马、骡马也仍然有些不安,它们毕竟是天敌预知感最强的动物,习惯趋吉避凶,再忠诚的骏马面对猛虎时也不免惊骇,默契差些的,可能抖下主人撒腿就跑。
但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沈如松启开带有红色易燃标记的军械箱,拿出油瓶组、输油管、喷枪、阀门组。组装在一起,便成了战斗工兵最具有标志性的武器。
喷火器!
灌装进油料,沈如松拍拍杨旗胳膊,示意一起使劲,将这个全重40斤的杀伐利器牢固到他腰身上。
“拿好我的枪,看住我后边。”沈如松把步枪解下来,交给杨旗。虽然这混小子最近犯了大错,但没什么要怀疑的,一切顺利的话要做七八年的战友,到废墟战场上,互相看着枪,互相看好后背,就是互相照看彼此的命。
两个班两具喷火器,沈如松与恢复过来的赵海强一人一具,返回到隧道内。本想率队上,但王贵水坚持背过了一具,试了试油星,握着喷枪,王贵水吼叫着摁动扳机,两道长有30米的火龙瞬间爆出!
焰芒在每个人防毒面具上飞舞,与脂束扭曲阴影交缠。氮气推动着火焰凶猛向前,上千摄氏度的高温烧融开这些细菌、真菌、变异兽分泌物构成的怪诞生命,令其在无声惨叫中化为飞灰。
火焰里,王贵水咆哮着推进,靴底流过浓稠黑红的血色污水,他的眼瞳闪耀着火光。他看到昔日延齐废墟里,在布满成熟脂束的瓦砾碎石间,一个个身穿气密防护服的士兵在烈火炼狱中推进,数千计的畸形种围杀而来,士兵们坚持奋战到最后,踏入沼泽,踏入泥潭,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脂束触手绑走,跟猪笼草捕的苍蝇般被消化吞吃,连兵籍牌都收不回。
“啊!!!”王贵水嘶吼着把阀门开到最大,汹涌火龙扫荡过沿途一切,涤荡黑色渣滓,烧白了隧道墙壁,将一切邪魔阴秽焚烧殆尽!
经历过废墟血战的老兵们紧攥着钢枪,方才他们后退最快,现在他们紧紧跟在排长后面,火焰烧进一分,他们就更进一步。
头皮发麻的“吱吱声”再度传来,不同于磨牙吮血的叫声,盔鼠们的叫声充满痛苦,它们引以为恃的甲胄在高温油焰前不堪一击,被驱赶着逃入隧道更深处,那些悍不畏死的杂种逆势反冲,然后被挟着烈焰的子弹打作粉碎。
当火焰暂歇,战斗工兵们立起盾牌,一名名步枪手就位,沈如松扔下射空了燃料的喷火器,接过身后递来的钢枪,扬手叫道:“跟着我!”
“扫清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