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瑶去太庙告祭的时候，不远处就已经有不少官员看着。</p>

她那日从北域回到咸阳的时候，从长街打马归来不少人都争相挤破了头要看看，而今前往太庙后，底下更是围了乌泱泱大片人。</p>

庄严肃穆的场合之中，她第一眼就看见了父皇身着玄黑龙袍站在最上面等她。</p>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太子登高祭祀，然而今年太子缠绵病榻到久未治愈，郑晚瑶大抵知道里面有郑霄的手笔。</p>

而如今由于郑晚瑶领军大破契丹，所以由她亲自去登上这十九层台阶。</p>

底下的巫祝和请词人已经在吟唱高歌。</p>

“祥瑞之灵，庇佑苍生！”</p>

“敬奉神明，祈求泽恩！”</p>

郑晚瑶耳边萦绕着慷慨激昂的祝词，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听到，然而却是第一次去白玉阶祭祀。</p>

她身着赤墨飞鸟纹的袆衣，上施彩绘繁杂富丽，每一步往台阶上走的时候，那些栩栩如生的飞鸟好像真的活了过来。</p>

所有人也都注视着这神圣庄严的一幕。</p>

“从郑国开朝以来，告祭的女子仅有一位，这三公主即便是打了胜仗归来，武王陛下也未免太过夸张。”</p>

“从前也就只有先皇后去往太庙有这资格，她原本就是三公主生母，陛下恐怕就是念及旧情，所以才会这样做。”</p>

“听闻郑晚瑶和那位太傅率军攻打契丹的时候，裴景承和老将军竟也心甘情愿为她所用。”</p>

“你是新来的吧？公主殿下和裴景承本就是青梅竹马，将军府自然会为她出力。”</p>

众说纷纭的时候，什么样的猜测都有，尤其是男人们的嫉妒心往往最为卑劣。</p>

哪怕是心知肚明郑晚瑶是率军之首，但是许多人却想归功在太傅或是裴景承身上，甚至认为她这么做也是为了青梅竹马。</p>

沈霁临同样也在注视着郑晚瑶。</p>

跟那些光明正大打量的人不同，他此刻藏在马车中，很像是身处黑暗的窥探者。</p>

九层台阶之上的少女身上那件宽大的衣袍，远远看过去就是红与黑交织，她脸上虽然没什么神情，可却叫人很难再移开眼。</p>

英气与艳丽逼人这几个字在她身上很好地展现出来，和那盘龙柱子上耀眼的光泽很像，就连沈霁临也不得不承认，她即便是此刻带上冠冕，也只会让人觉得是当之无愧的王。</p>

所以她究竟是什么时候起改变的呢？</p>

明明不久前少女还在用恶心人的把戏追逐在自己身后，然而很快郑晚瑶就像是玩腻了般将他一脚踢开。</p>

但人就是这样犯贱。</p>

他并不喜欢那段时间的郑晚瑶，反倒是更在意这样野心勃勃又恶劣的王女。</p>

和他一样手段卑劣，无所不用其极。</p>

沈霁临抬头，右手轻轻按在心脏，想要压下那股隐秘的病态感。</p>

但见那身飞鸟袆衣的少女已经一步步走到了最顶层，而太庙之上的武王戴着十二冠冕，他将那柄象征着郑国的长剑递到了郑晚瑶手中。</p>

“瑶儿，这是你母亲的剑。”</p>

武王比几个月前还要身形消瘦，宽大衣袍遮挡下，脊背已经瘦骨嶙峋。</p>

他指节苍白，然而眉眼含笑。</p>

“去吧。”</p>

武王的意思很明显，是要郑晚瑶按照习俗以剑为舞，在这太庙以王女身份告祭。</p>

也是要让所有人看见她的地位，并不逊色于任何皇子。</p>

可是郑晚瑶眉心却在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