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雨声逐渐小了些，屋子里面的烛火也就彻底燃尽，只有一轮弯月透过窗户散发出浅淡的光亮。</p>

郑晚瑶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在梦里看见了大片泥泞的沼泽地，明明四周都是极柔软又毫无威胁的软泥，然而却能叫人深陷其中。</p>

她睡得并不安稳，右腿落在床榻边沿处，如水月华隐约照亮上面的旖旎红痕，像是开了大片艳丽的荼靡花。</p>

帷幔间传来一道很轻的少年音。</p>

“主人，你睡着了。”</p>

十五抱着郑晚瑶的腰肢低语了声，随后贪恋般将头埋在她锁骨上，有淡淡的幽兰香萦绕在两人之间。</p>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睡着过，这会难得闭上双眼，此刻银白色长发与墨发纠缠在一起，好似永远也不会分离。</p>

“密探也好，别的什么也罢，我只想留在主人身边。”</p>

身为奴隶，并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但他今时今日却十分清楚唯郑晚瑶不可，那日甬道外九死一生的场景历历在目，他从来都没有被人那般坚定选择过。</p>

如果说一开始是惶恐和卑怯，患得患失害怕被抛弃，那么现在郑晚瑶便是给足他安全感，所谓密探，也就意味着彻底成为郑晚瑶的人。</p>

十五缓缓收紧了些抱在少女腰肢上的手，是羊脂玉一般温热的触感，也就更加让人不想松开。</p>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又发热的原因，燥热难受的气息始终无法消散，所以十五如今只能一遍遍强迫自己想些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p>

可是越这样，脑海里面就越是打了绳结般，充斥着混乱不堪的念想。</p>

尤其是想到被齐墨翎截胡的那个晚上，明明万事俱备，主人也对那些小玩意感兴趣，十五甚至连心心念念的暖情香都用上，可最后却不了了之。</p>

如果那天没有齐墨翎的话——</p>

十五敛下软而卷翘的眼睫，想要克制住那些情愫，可那些遐想反而愈发清晰。</p>

“……主人。”</p>

他光是喃喃低语着这两个字，整个人都要被火焰焚烧殆尽，他原本是穿着单薄的纱衣，但是现在衣襟领口都敞开着，肌肤相触的时候，他烫得惊人。</p>

十五情不自禁弓起腰身，像是要强迫自己清醒一般，他下意识咬在唇瓣上。</p>

“不行。”他想要撑着身体起来，由于右腿无法用力，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爬到床榻边。</p>

郑晚瑶好不容易才睡着，他并不想要惊醒对方，更要紧的是，十五也从来没有未经主人同意就进去的想法。</p>

他下了床后用木杖撑着身体，然后动作很轻地去煮了些茶水。</p>

此时外面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这场雷雨看起来要持续很久，所以他想备些暖茶，等郑晚瑶醒来之后暖一暖身子。</p>

只是等他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却发现郑晚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她身上披了件不合身的外袍，此刻正松松垮垮系起来。</p>

“你方才在外面做什么？”</p>

郑晚瑶将烛火燃起，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少年人的额头。</p>

十五身上沾染有些许浅淡的茶香和潮湿雨水味，他乖乖坐在凳子上任由她触碰额头的时候，那双眼眸里也很像是氤氲了露水气息。</p>

“我想着主人醒来后应该会口渴，所以就煮了些茶水。”</p>

十五脸颊有些潮红，无意识舔了舔唇瓣，有些自责道：“都怪我不好，煮茶的时候声音有些大，这才吵醒了主人。”</p>

郑晚瑶看了一眼旁边的木杖，很难想象他刚才是怎样一点点挪过去的。</p>

“本宫本就睡得浅，刚才被雷声惊醒，并不是因为你。”</p>

她将掌心缓缓贴在对方的头上，结果不摸不要紧，她这才发现对方额头滚烫。</p>

“你果然又发热了。”</p>

郑晚瑶眉头紧皱将琉璃灯也燃起，然后将先前大夫留下来的药拿出来煮，少年发热确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医师说他这几日伤口处理后，还是会反复发热。</p>

“生病的时候便好好歇息，如今外面还下了雨，很容易感染风寒，到时候本宫也顾不上你。”</p>

虽然听起来很像是责备的话，但十五却好像并没有半点不高兴，他反而仰头眼神晶亮笑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