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考虑顾荣的意愿,更得要周到地顾及顾荣的颜面。</p>
那他欠顾荣的,又该如何还。</p>
谢灼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屋顶,耳边是雨打琉璃瓦的声音。</p>
雨夜很静,也很喧嚣。</p>
恰如谢灼此刻的心境。</p>
无论顾荣想做什么,他都不会有任何的异议。</p>
想复仇,那便复。</p>
哪怕捅破天,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护着顾荣。</p>
时间流逝得似乎异常缓慢,每一瞬都显得那么漫长,但就在这样的缓慢中,不经意间再抬头,天已大亮。</p>
昨夜一场雨洗得长空澄澈,雨后特有的清新微风裹着花草香拂过庭院,穿过窗牖,登堂入室。</p>
谢灼一夜未眠。</p>
轻轻转动着僵硬的颈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被风轻轻翻动、发出沙沙声响的手稿,朦胧的眼眸中瞬间闪烁起一抹亮色。</p>
自怨自艾要不得。</p>
顾荣大仇未报,他没有资格自伤自怜。</p>
谢灼推开房门,就见丞昇站在廊檐下守着。</p>
“小侯爷。”丞昇垂首拱手,声音里有淡淡的倦意“您吩咐之事,属下皆已办妥。”</p>
谢灼颔首“辛苦你了。”</p>
“允你休沐两日,好好补补觉修整修整。”</p>
丞昇下意识推拒。</p>
不是不想休沐,是不放心小侯爷。</p>
小侯爷的状态,委实算不得正常。</p>
有些像……</p>
像小侯爷初下山时的模样。</p>
谢灼只需一眼,便知丞昇想法,薄唇轻启,清冷冷道“当年,非我厌世,寻死觅活。”</p>
“是乐安县主,她对我下了杀手。”</p>
谢灼不欲再将此事隐瞒。</p>
他不愿再犯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的蠢!</p>
乐安县主仗着他的势,所作之恶,皆有业障落于他身。</p>
丞昇瞬间清醒,仰起头,满脸不可置信的迎上谢灼的目光,失声道“她怎敢如此!”</p>
说句直白的话,乐安县主所有的尊荣都是长公主殿下和小侯爷赋予的。</p>
再直白些,是鸠占鹊巢抢了小侯爷的。</p>
若非小侯爷不得不入佛寺清修破厄,乐安县主根本没资格踏足长公主府半步!</p>
谢灼神色淡淡“怎么不敢?”</p>
“世间纷扰皆因利起,人心浮动亦为利驱。”</p>
“利益当前,人心尽显。”</p>
“自私、贪婪、嫉妒、愤怒。”</p>
“我十载佛寺清修,久不下山,她是长公主府独一无二的小主子。我下山,便是在无形的提醒她,她只是暂时的替代品。”</p>
“嫉恨之下,自然恨不得将我处之而后快。”</p>
但,乐安县主蠢不自知。</p>
又毒又蠢。</p>
“您怎么不告诉长公主殿下?”丞昇气急。</p>
谢灼敛眉“一念之差。”</p>
只想着乐安县主到底代他十载侍奉母亲,为母亲尽孝,他饶乐安县主一次,算恩仇相抵。</p>
一念之差,酿成了顾荣的浩劫。</p>
他不是善变。</p>
亦不是没有原则。</p>
他只是想为顾荣讨一个公道。</p>
丞昇咬牙切齿。</p>
乐安县主可真该死!</p>
放宴寻,砍死乐安县主。</p>
“你自去休沐,乐安县主的生死,我自有打算。”</p>
谢灼声音不见丝毫起伏。</p>
怎么死,何时死,得顾荣说了算。</p>
他最先要做的,就是将这桩陈年旧事告知母亲,让母亲自做心理准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