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她环视道观一圈，接着锁定那偏殿，而后白袖一甩，飞掠数十丈，紧接着轻点脚尖，踏着白袖凌空虚渡。</p>
眨眼间，她便落于殿外，伸手轻轻敲了敲门柱三声，声音几乎微不可察。</p>
下一刻，一道声音自偏殿一侧传来，那一双狐媚眼一亮，转身悄声走了过去。</p>
不过，半道上，她忽的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那院墙，只见院墙上一道手持拂尘的身影飘然走过。</p>
“哼，识趣。”轻哼一声，慕仙儿收回目光，走到偏殿侧边，而后推开一扇窗，一跃便进去了。</p>
“哎呀！”</p>
刚跳进去，她便撞上一道身影，她揉揉脑袋，抬头不见人影，直到旁边火折子亮了，才看清楚面前的是什么。</p>
顾川低头看着她，手里拿着火折子，摇头转身去点灯，边说道：“眼睛长屁股上了，前面这么大个人没看到？”</p>
“哼！”慕仙儿气的甩袖，在一旁找了个椅子坐下，气呼呼道：“本圣女帮你做事，辛辛苦苦奔波这么久，就换来你这样的态度吗？”</p>
油灯点燃，顾川将火折子盖上，而后道：“别废话，让你带的话带到了吗？”</p>
慕仙儿闻言，白了一眼：“带到了，亲口告诉他的。”</p>
“如何？”</p>
“什么如何？”慕仙儿疑惑道。</p>
顾川道：“我老丈人他听完之后，是怎么说的？”</p>
“他什么也没说。”慕仙儿回道。</p>
“什么也没说？”顾川皱了皱眉。</p>
慕仙儿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有说，不过他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p>
说着，她从腰间将一封信取了出来，递给顾川。</p>
他伸手接过，而后取出里面的信纸，打开来看，却见上面只写着一句话。</p>
[寒舟，你与月儿要好好的，老头子会为你们铺好路，此事之后，便去幽州吧。]</p>
只有一句话，这是什么意思？</p>
什么叫会为他们铺好路，自己要走的什么路老头子你知道吗？</p>
顾川眉头皱的更深了，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p>
似乎是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慕仙儿看着他那有些沉重的脸色，小声问道：“怎么了？”</p>
顾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将目光从信纸上挪开，而后长叹一声：“您老还是选了一条让我更难走的路啊。”</p>
他将信收了起来，接着看向慕仙儿道：“明日随我一起回皇城。”</p>
江南去不了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的猜想是苍镇南会选择拖着回皇城的时间，但看到这封信之后，他就已经明白，苍镇南并没有选择这条路。</p>
这下，就不能按照之前的计划了，还是要暗中回皇城救人才是。</p>
慕仙儿闻言，想问点什么，但最终没有问出口，只是点了点头道：“好。”</p>
“与我说说，你这一路都看到了些什么？”顾川在一旁坐下，问道。</p>
慕仙儿挑眉：“什么看到了什么？”</p>
“就是南越，有没有什么变化，军营里。”顾川解释道。</p>
慕仙儿皱了皱眉：“我哪懂这个？”</p>
她就一个江湖人，去的时间又不久，几乎是所有时间都花在了赶路上，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传来消息？</p>
“也对，问你也白问。”顾川毫不意外的点头道。</p>
慕仙儿：“……”</p>
她伸出手。</p>
顾川挑眉道：“做什么？”</p>
“说好的东西呢？”慕仙儿好没气道：“之前说好的，本圣女帮你做完这件事情，你就给本圣女武学，现在事情做完了，也该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吧？”</p>
顾川低眼看了她的手，问：“鸟呢？”</p>
“鸟？已经派人养着了。”慕仙儿知道他问的什么，不假思索道。</p>
她忽的想到了什么，一瞪眼道：“你不会是想说，这件事情还没有做完，等做完之后再给吧？”</p>
“真聪明。”顾川微微一笑，颔首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用不着解释那么多。”</p>
慕仙儿：“……”</p>
“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用这个吊着本圣女，帮你累死累活的做事，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慕仙儿气的牙痒痒。</p>
顾川摇了摇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人就在这儿，又不会跑了，说给你的就一定会给你，你看我什么时候食言过？”</p>
“少了吗？”慕仙儿白眼一翻道，还不知道谁上次答应一个宗师，转头就把人家给毒死了，现在坟头草都好几米高了。</p>
真要信了你的鬼话，那才是倒了大霉，慕仙儿已经吃过苦头了，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她现在聪明的很。</p>
“不信我？”顾川轻笑一声，淡淡道：“你看你师傅，她替我做事，所以现在成了大宗师，若是没有我，也不知还要多年才能熬到这个境界。”</p>
慕仙儿不跟他辩驳，应该是说从吃过亏之后，她已经很少和顾川对着干了。</p>
索性叹了口气，道：“那可说好了，等白凤能用了，你可就得教我武学，要最好的！”</p>
“放心，答应你的不会赖账的。”顾川点头道。</p>
慕仙儿忽的想起了什么，回头望了一眼窗外，有些诧异的道：“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被这道观里的一个老道士给看到了，应该没什么事吧？”</p>
那老道士的实力还很强，隔着老远慕仙儿能够感觉到那股深不可测的气息，实力应当有些强，最起码现在的她肯定不是对手。</p>
“凌霄子道长？”顾川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道：“没事，道长与我相熟，他应当是察觉到你并无恶意，而且来找的是我，所以并未出手。”</p>
“你倒是人缘广，走到哪儿都有熟人。”慕仙儿撇撇嘴，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问道：“你不是一直在皇城没出去过么？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吧？哪来的熟人？”</p>
顾川淡笑着道：“刚刚认识，但我们已经很熟了，道长还送了我一件礼物，难道这不能称之为熟人吗？”</p>
“刚见面就送你一件礼物？”慕仙儿挑眉，有些好奇：“他送你什么了？”</p>
“一把剑，好像叫什么凌霄？”顾川不甚在意道：“只是人情往来罢了，我也送了他一门剑法。”</p>
“……凌霄观，凌霄剑，你确定这把剑不是人家的传承之宝？”慕仙儿表情古怪。</p>
“是啊。”</p>
顾川道：“他把传承之宝送给我了，我又还他一样足以当做传承的武学，难道这交换不对等吗？”</p>
“好好好！”</p>
慕仙儿一听，莫名的火气就上来了，唰一下站起身来，一双狐媚眼瞪着他。</p>
“你随随便便就把高深武学教给别人，本圣女帮你累死累活的干这么多事情，找你要个早就承诺的武学，你还得等我再把剩下的事情做完，如此厚此薄彼是吧？！”</p>
“什么叫厚此薄彼？”顾川摇了摇头，脸不红心不跳道：“我后面要教你的武学，只会比教给他的更强。”</p>
慕仙儿一愣，不确定的问：“真的？”</p>
顾川认真的点了点头：“千真万确。”</p>
“哼。”闻言，慕仙儿算是将火气散了，轻哼一声，不再纠结：“本圣女暂且信你了。”</p>
夜阑人静，月隐星匿，偏殿内幽寂异常。</p>
慕仙儿和顾川相对而坐，两人交谈完便陷入沉默中，圣女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脑袋趴在手臂上面，顾川则伸手从一旁书架上取出一本书籍来，捧在手里看着。</p>
室中仅点一盏油灯，火光摇曳，映照四壁，昏黄微光勉强驱散了周遭黑暗。</p>
灯油燃烧的声音，细微可闻，与室外稀疏虫鸣相和，更添几分静谧。</p>
慕仙儿借着灯光望他，又抬头看向房间内。</p>
室内陈设简朴，一几一榻，几上尘埃未染，似有人常加拂拭，榻上铺陈简陋，却整洁有序，显是修行之人所居。</p>
四周墙壁，挂有几幅水墨画卷，画中山水清幽，意境深远，似能引人神游物外。</p>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使人闻之，心神宁静，俗念全消。</p>
这偏殿虽然没有华丽的装饰，却自有一股超脱尘俗之气，圣女也心静了下来，却不是因为这观中的环境，而是身旁看书的人。</p>
也不知道怎的，也不知是何时开始，待在他身边就会有种莫名的安心，好像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什么事情都不用想了。</p>
他会做好一切的安排，自己要做的事，要走的路，他全都会想好，即便是做错了也没关系，他也从未真正责备过人。</p>
这是怎么了？</p>
自己堂堂白莲教圣女，何时成了这般享受安心的人了？</p>
“喂。”慕仙儿回过头看向顾川，微微抬头道：“本圣女晚上要睡哪儿？”</p>
听到她的话，顾川抬起头来，目光从手中书挪到她身上，道：“练武之人，一时半会儿不睡觉应该没什么影响吧？”</p>
慕仙儿闻言，无奈道：“你当我是怎么这么快过来的？前面几天都没有合过眼，要不是实力尚还过得去，早就死在半路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