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二奶奶。</p>

我寻思这个丫头是不是有毛病，犹豫什么呀？二奶奶就在眼前呀，看我做什么。</p>

“是……”</p>

“芍药姑娘！”二奶奶忽然大叫，“你莫要昧着良心说话，她死了，你就可以离开府里，去过自己的快活日子啦！”</p>

我蹙蹙眉，二奶奶这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p>

芍药大概和我有一样的想法，皱着眉头指向二奶奶：“她才是我们府里的二奶奶。”</p>

“芍药姑娘，你怎么能诬陷我！”</p>

二奶奶忙扑向络腮胡子，抱住了他的双腿：“大爷，天地良心呀，我只是个奶娘，她们主仆二人是联起手来要推我出来做替死鬼呀！不信大爷现在就把怀中的孩子杀了，我但凡皱个眉头，我就自己去死！”</p>

我猛地抽了一口气。</p>

二奶奶好狠的心啊！</p>

络腮胡子瞪了我一眼：“你急了？呵，果然你才是李昭的婆娘，臭娘儿们，还想骗老子呢！”</p>

他高高举起了大哥儿，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接，被他一脚踹在胸口，当场飞了出去。</p>

疼痛叫我喘不上气，眼前发黑，嘴里也漫延了一丝铁锈的味道。</p>

我爬不起来，只听着像是芍药在哭：“大哥儿！大哥儿！”</p>

哭了两声又传来了一声短促的惨叫。</p>

“他娘的，贱人敢骗老子，给你个痛快算是便宜你了！”</p>

我努力睁开眼，奋力向前望去，只看得到一滩滩血污。</p>

很快，我就被人拽起来。</p>

那人拖着我走了不知多久，就将我重重扔在地上。</p>

“你们都睁开眼瞧瞧，这就是李昭的婆娘！他李昭敢毁了老子的羊山岛，老子今日就先杀了他儿子，再杀他婆娘，用他婆娘和儿子的血来祭奠我那些死去的兄弟们！”</p>

“你们都给我听着，识相点的，就和老子一块攻进登州卫，割下李昭的人头，给我兄弟们报仇！”</p>

“你们只要跟着我干，我敢保证，你们以后能吃香的喝辣的，有钱花，有娘们儿玩！不比你们累死累活地种地强？”</p>

“可你们要是敢不听话，这就是你们的下场！”</p>

“噗通”一声，有个小小的包袱落在我身边。</p>

我努力爬起来，把那包袱抱在怀里，怔怔地看了看包袱里的小人儿。</p>

他还这么小，从在娘胎里就吃苦，活在这人世上还不到半年，每日入口的便是苦涩的药汁混着羊奶汁，直到今日才尝了一口亲娘的乳汁。</p>

我想过他会病死，会承受不住治病的痛苦而夭折，唯独没有想过，他会被活活摔死。</p>

眼泪顺着我的脸颊缓缓滑落，滴在大哥儿的小脸上，就好像大哥儿也在哭一样。</p>

“你安心去吧，”我擦了擦大哥儿的小脸，“来世投胎的时候擦亮眼睛，托生到一个好人家去，莫要再选一个这么恶毒的娘了。”</p>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抓起来，拖到了一面染着血的旗前头。</p>

“李夫人，”那络腮胡子竟冲着我抱了抱拳，“你也莫要怪我下手太狠，要怨恨，也只能怨恨李昭，我这就动手，送你下去和孩子团聚，下辈子选男人之前可要擦亮眼睛，莫要嫁给李昭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p>

“呸！”</p>

我狠狠地啐了他一脸血沫。</p>

“你这种浑蛋也配提二爷的名字？你连给二爷提鞋都不配！你勾结倭寇，贩卖神仙膏，荼害百姓，罪不容诛！二爷剿灭海匪，乃是顺应民意！你想拿我和大哥儿祭旗？好呀！我人就站在这儿，你要杀便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