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楼樾的请求后,宁妃不但让人密切关注永坤宫的一切举动,更是去慧成帝面前阐明驿馆当日之事的原委,求慧成帝亲下谕旨放苏流萤出狱。</p>
所以昨日苏诗语突然造访永坤后,宁妃就起了防心,今日在得知荣清出宫后,她也随后赶来了……</p>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箭驽是为了护住苏流萤的,但无凭无据,宁妃硬要这样说,荣清与苏诗语她们也反驳不了。反倒是她们拿绿矾油私下用刑残害苏流萤的事情,证据确凿。</p>
宁妃心有余悸的将苏流萤挡在身后,眸光冰冷的看向沉着脸站在一旁的李志,修长护甲朝苏诗语凉凉一指,语气冰凉道:“如今苏姑娘已痊愈无事,驿馆一案李大人准备何时结案——何时放苏流萤出狱?”</p>
李志眸光一沉,然而不等他开口,荣清公主一听宁妃张口向李志要人,脱口而出道:“苏姑娘虽然无事了,但她执刀伤人仍是重罪,按着大庸刑法,关她几个月也是应该……”</p>
“堂堂大庸嫡公主竟是分不清事非黑白么?”</p>
宁妃毫不客气的打断荣清公主的话,冷冷嘲讽道:“苏诗语因犯七出被休出安王府,却不知悔改,猖狂凶狠的执利器跑到驿馆杀人。公主,本宫想请问你一句,假若有一日有人拿着剪子杀到你面前,你会站在那儿任由她杀吗?”</p>
“你……”荣清公主气到气结,刚开口又被宁妃打断。</p>
“堂堂嫡公主竟不知道何为正当防卫,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而苏家出了名的名门闺秀,却凶残的跑到驿馆杀人!北鲜大皇子虽然是入大庸为质,但人家终归是身份尊贵的大皇子,来大庸更是为了两国交好,若此事闹大传到北鲜,李大人,你觉得届时皇上会认同你对此事的处置吗?”</p>
宁妃巧言善辩在整个大庸后宫是出了名的,这一番连削带打下来,却是将荣清公主、苏诗语以及李志都毫不留情面的打击透彻,三个人的脸色都白了。</p>
特别是苏诗语,被宁妃当着众人的面,揭出她被楼樾休出王府的事来,却是羞怒到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p>
可偏偏狠揭她伤痕的是执掌后宫大权的宁妃,连荣清公主都不敢回驳她的话,她更是不敢再开口,只得将一肚子的恶气死命的压在肚子里,脸都憋青了!</p>
姜到底是老的辣。李志瞬间神色就恢复沉稳,并不为宁妃话语间的恐吓吓到,沉声道:“虽然娘娘执掌后宫大权,但历来祖训,后宫不得干政,所以,下官管辖的刑部之事,就不必娘娘过于操心!”</p>
说罢,当着宁妃的面让人将昏死过去的杏雨抬出来,吩咐人重新锁上牢门,竟是不肯放苏流萤出狱的意思。</p>
见此,一直处在震惊中的苏流萤终是回过神来,生怕因自己的事让宁妃也被有心人扯到错处,正要开口劝宁妃离开,没想到宁妃却是重重一甩袖子,将一样东西狠狠甩到了李志的脸上,冷冷笑道:“狗奴才,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看是不是本宫干政了!?”</p>
砸在李志脸上的却是宁妃为苏流萤从慧成帝那里求来的手谕。</p>
捡起谕旨的那一刻,李志脸色彻底白了,与荣清等人一起跪下领旨,再也不敢多说半句,立刻放苏流萤出狱。</p>
宁妃亲自拉起苏流萤的手昂首挺胸的从牢房里走出来!</p>
看着苏流萤毫发无损的离开大牢,而自己却是损兵折将,荣清公主心里恨意无法抑止。</p>
心里的恨意让她不由自主的上前去阻拦苏流萤,不肯放她出去。</p>
宁妃往她面前一挡,冷笑道:“公主这是要抗旨不遵了么?”</p>
荣清全身一颤,终是明白今日这一战她注定又是输了。</p>
她看着宁妃咬牙笑道:“宁娘娘还真是阴险狡诈,明明一早就带了父皇的谕旨来,却转弯抹角的迟迟不拿出来,是故意想借此羞辱我们么!”</p>
闻言,宁妃妩媚一笑,讥嘲道:“对,本宫就是故意的。本宫就是想看看你们的心到底有多恶毒,嘴脸有多丑陋,手段有多卑劣!”</p>
宁妃在出宫前已是争分夺秒的从慧成帝那里求来了手谕,但一开始她并不着急拿出来,却是要看尽荣清她们的丑恶嘴脸,再狠狠奚落她们,最后才拿出手谕带苏流萤离开。</p>
而她最后的话,更是再次将荣清等人狠狠羞辱……</p>
离开刑部后,苏流萤感动的向宁妃致谢,更是将自己改变主意留在驿馆照顾韩钰的事也一并向她解释清楚。</p>
宁妃并不怪她,更是明白她的身不由已,怜惜道:“你真正要感谢的却是你的楼世子。是他托信到宫中让我帮你,我才知道你被关进了大牢的,也是他派人日夜在你的身边守护你,才帮你逃过了方才那一劫——他从未真正放下过你。”</p>
从那突然出现、帮她逃过一劫的箭驽开始,苏流萤如何不明白,是楼樾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自己。</p>
死寂的心田再次复活,苏流萤终是明白,楼樾之前那般对自己,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他从来就不是无情之人,不会那么绝情的对自己……</p>
眼泪无声的落下,可这一次,苏流萤的心却是暖的。</p>
看着她的样子,宁妃知道,她的心里同样从未真正放下过楼樾,不免为他们欣慰一笑。</p>
然而下一刻想到不久后的太子授印大典,宁妃却是烦忧起来,沉声道:“下月初六就是太子的授印大典了。只要大典一成,太子就是真正的储君、下一任的新帝,如此,那毒妇彻底没了忧虑,可以只手遮天了……而我们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p>
想到阿娘,再想到刚刚遇难的安王妃,虽然还不确定是楼皇后做下的,但苏流萤直觉却是告诉她,安王妃之死楼皇后一定脱不了干系。</p>
所以,她如何愿意看到楼皇后再得势?!</p>
眸光暗下去,她冷声道:“惟今之计,只有想办法阻止太子的授印大典顺利进行,如此,才能有机会再扳倒皇后。”</p>
宁妃眸光也暗了下来,叹息道:“可此事太难,那毒妇将太子的大业看做生命一样珍视,这样的时刻她防备得一丝不漏,很难找到破解之法……”</p>
“既然不能从太子的大典上找机会,只有在楼皇后身上找机会了。”</p>
看着宁妃不解的目光,苏流萤沉声又道:“太子与皇后本就是一体的,或者说,太子与整个楼家就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不能在太子身上找缺口,只能从楼家或是楼皇后身上找突破口——而最直接简单的,就是从楼家身上下手。”</p>
闻言,宁妃眸光一亮——</p>
楼誉为官几十年,要寻他的错处却是比对付楼皇后轻松许多。</p>
所以,苏流萤此法却是可行。</p>
但一想到将楼家牵扯进来,势必就要牵扯到楼樾,宁妃不免迟疑的看着一脸清冷的苏流萤,道:“若是牵扯到楼家,楼樾怎么办?”</p>
宁妃不知道楼樾的真正身份所以担心楼樾会受到牵连。可苏流萤正是因为要帮楼樾打赢与楼家的恶战才要这样做的——</p>
只有下手对付楼家,才能分散楼誉的精力,让他焦头烂额,不能再一门心思的对付楼樾。</p>
如此一来,楼樾的危险减少,胜算自然就大了。</p>
但楼樾身世之事,苏流萤现在还不能告诉给宁妃,所以,面上她只能跟宁妃说,楼樾有军功傍身,就算楼家出事,他虽会受到牵连,但不至于送命。到时再请宁妃出面尽力保他……</p>
与苏流萤交谈一番,宁妃烦闷的心思豁然明朗许多。</p>
道别时,苏流萤对宁妃道:“我与娘娘兵分两路,娘娘在宫里盯紧楼皇后与东宫。而我则在宫外搜寻楼誉的罪证。”</p>
宁妃点头应下,吩咐她小心行事,起驾回宫去了。</p>
送走宁妃,苏流萤心事重重,但眼下她却是要先回驿馆,以免韩钰为自己担心。</p>
然后还没走出两步,苏诗语却是从后面追了上来。</p>
她手上缠着纱布,面容痛苦阴沉,身后下人抬着担架,上面躺着已醒过来,正痛苦呻吟着的杏雨。</p>
杏雨是苏府的家生丫头,从小就跟在苏诗语身边伺候,与苏诗语关系亲厚,亦仆亦友。</p>
所以如今看着她面目全非,面容如鬼的可怖样子,苏诗语心如刀绞——</p>
明明这样的形容应该出现在苏流萤的脸上,为什么最后却是杏雨遭了这生不如死的大罪?!</p>
越想,她越是愤恨,越步拦在了苏流萤面前,指着担架上面容如鬼的杏雨痛心道:“贱人,看看你做下的好事。她如今这个样子,全是你害的……”</p>
苏流萤停下步子,眸光冰凉的从杏雨身上落在了一脸痛苦狰狞的苏诗语脸上,冷冷道:“绿矾油是她带进牢房的。所以,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的报应。”</p>
苏诗语将手背上被绿矾油蚀出的丑陋伤疤藏在衣袖下,就像她那颗肮脏不堪的心,无法见人。</p>
心里的恨意翻涌着,苏诗语咬牙恨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不会放过你的。”</p>
面对苏诗语的恐吓,苏流萤缓缓一笑,冷冷道:“老天终是有眼的,你活该被休,而你的恶婢更是活该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p>
“你不放过我,我更不会放过你。苏诗语,好好记着我在牢房里说过的话吧,只要我还活着,我不会忘记你们今日的残忍,我更不会放过你——我与你,还是你们苏家之间的帐却是应该好好的、一笔一笔的算一算了!”</p>
当一切亲情友情化成仇恨,苏流萤再也不会心慈手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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