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效勇见郎传庆气急败坏,就像困兽一样来回转圈,就知道他在想办法给妻侄解困。
解困?
痴心妄想去吧!
朱效勇悄悄吩咐人把郎传庆看好,如果他要出村委,坚决把他拦住。
目的就是不能让郎传庆出去找救兵。
万一郎传庆狗急跳墙,找来一大帮姓郎的,呼啦啦突然闯进来,把他妻侄给救走了,以后你上哪找他妻侄去?
北关村委今天被一个乡下人大闹一场,末后那个乡下人还毫发无伤跑了。
那么北关村委的脸可就丢大了。
朱效勇安排人盯住郎传庆,又嘱咐周围的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把里面那小子逼急了,一旦闹出人命那就麻烦了。
然后朱效勇回到办公室,给北关派出所打电话报警。
并且在电话里一再嘱咐,一定要带上枪。
现在那小子挟持着一个村干部,情绪相当激动,如果不采取果断措施,那个村干部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打完电话,朱效勇就在办公室稳坐,只等着警察来了。
大办公室里边,北关的人不敢靠前,梁进仓也难以脱身,就这样僵持起来。
梁进仓可不会坐以待毙。
他勒着那个村干部,来到电话机前,命令村干部给镇上打电话。
被挟持的村干部脖子都要被勒断了,钢笔顶着他的脖子一侧,笔尖几乎都要刺破他的皮肉了。
所以这个青年吩咐他干什么,他就老老实实照办。
费力地抓起听筒,费力地说道:“打到镇上——找谁啊?”
“找新来的郑镇长。”
其实,梁进仓完全可以把电话打到吕县长那里。
只要吕县长一个电话过来,北关村委也得老老实实放人。
但是,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四关的人虽然很强势,四关的村委更是以一方的土皇帝自居。
但是,四关的村委最怕的,是城关镇的领导干部。
因为村干部归镇领导直接管辖。
村干部的任免,也是镇上说了算。
村干部跟上级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镇领导。
说白了四关的村干部,就是唯镇领导马首是瞻。
梁进仓的未知老丈人,夏山镇的郑镇长,现在刚刚调到城关镇当镇长。
本来,这一次的人事变动,正常的话郑镇长应该升任夏山镇的二把手。
因为一把手调到县里了,二把手扶正,原来的三把手就成了二把手,还是兼任镇长。
但是郑镇长跟夏山的二把手一直不和。
一把手走了,原来的二把手成为他的顶头上司,郑镇长无法接受。
这工作也没法展开。
经过县里协调,把他平调到城关镇担任镇长。
级别上是平调,其实还是升了一级。
虽然夏山镇的实力也是本县排名靠前的乡镇四强之一,但是再强,怎么说也是下边的乡镇。
跟城关镇是没法比的。
一个县里所有的乡镇一把手,往往就是先从实力差,离县城偏远的乡镇开始干起。
慢慢地向好的乡镇靠拢。
每一次调动,表面上看是平调,但是调往的乡镇实力越来越强,其实就是在升级。
如果乡镇一把手到了城关镇,那么这个乡镇干部就大圆满了。
下一步就要升到县一级的干部了。
所以说夏山镇的郑镇长调到城关镇,名义上还是镇长,其实是升了一级。
郑镇长初来乍到,屁股还没坐热,一切都还没熟悉过来的,就接到一个北关村委打来的一个电话,点名找郑镇长。
郑镇长很奇怪啊,这都快下班了,北关村委找自己干什么?
接过电话,听筒里居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郑镇长我是小梁,您赶紧到北关村委来救我!”
郑镇长大吃一惊,小梁何出此言,怎么还得救?
“小梁,发生什么事了?”
“您来看看就知道了,北关村委的人简直就是土匪!”
一听这话,郑镇长知道事情比较严重了,立即说道:“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马上又给北关村委拨回去,找村长朱效勇。
朱效勇这几天只是听说镇上换新镇长了,还没见过。
正在琢磨应该想办法熟悉一下呢,突然新任镇长打电话过来了。
他连忙说客气话,表示听说郑镇长刚刚走马上任,还没来得及表示祝贺一类。
刚说了两句,就被郑镇长打断了:“现在没空说别的,我马上到你们那里一趟,在我没赶到之前,希望不要发生任何我不想看到的情况。”
啪,郑镇长挂了电话。
朱效勇举着话筒愣了好几秒。
脑筋一时有点转不过来弯儿来。
郑镇长电话里的意思他听明白了。
但他不明白的是,郑镇长是怎么知道北关村委这事的?
正在琢磨,有个村干部跑进来,向村长报告,那个乡下青年把电话打到镇上去了。
这下朱效勇明白郑镇长怎么知道的了。
可是紧接着又一个疑问把他难住了,郑镇长跟那个闹事的青年什么关系?
有一点可以肯定,郑镇长跟闹事青年认识。
而且好像关系并不一般。
那么,这事好像有点麻烦了。
郑镇长的人,北关村委敢把他怎么样吗?
肯定不敢。
正在琢磨,听到警笛由远及近,派出所的人来了。
警笛声落到朱效勇耳朵里,是那么地刺耳。
他腾一下跳起来,赶紧跑到院里,接着出警的警察。
北关所的警察跟朱效勇都很熟,一下车就开始掏枪,问朱村长:“挟持人质的在哪儿?”
朱效勇急得满脸通红,俩手乱摇:“别急别急,先到我办公室再说。”
把警察领导村长办公室,然后把新来的郑镇长的指示跟派出所的人说了。
既然郑镇长有指示,派出所的人肯定不能轻举妄动了,那就先在这里等着,看郑镇长来了怎么处理。
功夫不大,郑镇长坐着吉普车飞驰电掣地赶来了。
朱效勇和派出所的人都到院里接着。
确定对方就是郑镇长以后,朱效勇做了自我介绍。
郑镇长随意跟朱效勇握握手,直接问道:“人在哪里?”
其实郑镇长已经看到一间办公室门口围了很多人了,人群乱哄哄的。
他这样问就是让朱村长带路。
朱效勇赶紧跑在前面,领着郑镇长进了大办公室。
郑镇长进来一看这个情景,也是吓了一跳:“小梁,你那是干什么,赶紧把人放开!”
自己的救兵到了,梁进仓当然不用再挟持那个村干部了,就把他放了。
然后苦笑着说:“您看看,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如果我不抓个人质的话,现在被打成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到底怎么回事?”郑镇长沉着脸问。
梁进仓过去把自己的二舅拉到郑镇长面前:“郑镇长您看,这是俺二舅,亲二舅哈,被抓到北关村委,打成什么样了?”
经历了被抓到北关村委,几顿暴揍,然后眼睁睁看着大仓抓着一个人大吼要杀死那人,魏春平到现在,基本已经被吓得还剩半条命了。
精神完全被抽空,再加上那鼻青脸肿的惨象,整个人就像个游魂一样。
问他什么话,呜呜啊啊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满脸的惊恐。
大仓让他转过身去,掀起二舅的汗衫,给郑镇长展示二舅的后背:
“郑镇长,除了脸上的伤,还有背上被抽的,被鞋底拍的。
请您问问北关村委的人,俺二舅到底犯了什么罪,要用这样的大刑伺候?
然后还有,北关村委属于什么样的执法机关,可以随意抓人,随便给人用大刑?”
郑镇长黑着脸,扭头问朱村长:“这几个人犯了什么罪?”
“……”朱村长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这事,从何说起啊?
没法说啊。
关键是,北关村的人觉得,乡下人到了县城,还敢打架,还敢打北关的亲戚,那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不想活了。
可你要是给领导解释,这些话可说不出口。
一看朱村长张口结舌,郑镇长又问小梁:“你说说,怎么回事?”
“事情就是俺二舅和俺三叔,都是亲的啊,都是村里的致富典型,今天来县里开致富先进典型表彰大会。
因为彼此都是亲戚嘛,中午的时候在一起吃饭。
吃饭的过程中,可能是有什么话闹翻了,亲戚之间居然打了起来。
俺三叔只有一个人,俺二舅还有三个帮手,就把俺三叔给打了。
因为俺小姑嫁到北关了嘛,正好让俺小姑父的本家给碰上了。
于是招呼人,就把俺二舅他们弄到村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