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挺身而出(1 / 2)

那年1981 公子尚德 1675 字 2023-03-24

大年初二,天亮以后,又开始响起鞭炮声,而且渐渐密集。

绝大多数的人家,进入过年的第二个阶段——走亲戚。

所谓“绝大多数”,指的是绝大多数的人家,都有个姥娘家和丈人家。

初二,是女婿看望老丈人的日子。

同理,也是走姥娘家的日子。

大年初一都是在自己村里行动,足不出户,大年初二开始出门了,所以要放鞭炮,开门红,驱邪纳吉。

当然,老光棍没有丈人家。

但绝对有姥娘家。

只不过姥娘姥爷死了之后,作为“非正常人类”的老光棍,亲戚门上基本不再来往。

每年的大年初二,是光棍们最痛苦的时刻,没有之一。

因为绝大多数的人家都穿着新衣服,吃过早饭以后喜气洋洋地走丈人家,享受丈母娘好酒好菜的宠爱去了。

还有本村的女婿们,也就陆陆续续进村来了,老婆孩子的一大群,没进门就得到丈母娘一家带着节日气氛的热烈欢迎,各种欢笑响成一片。

大街小巷到处充斥着这种热烈的欢笑。

可老光棍们只能窝在烂被窝里,既不想看到这一幕,也不想听到欢笑,更不愿见人。

幸福温暖,人伦之乐,与我无关。

只是今年的大年初二,出现了例外。

村民们用无比惊讶的眼珠子看到,狗咬和山鱼俩老光棍,反常地没有睡懒觉。

不但出来了,而且一人扛一个插满糖葫芦的草把子,出村去了。

所有人惊奇莫名,被颠覆认知。

大正月里不好好的走亲戚,或者在家伺候亲戚,怎么着居然卖冰糖葫芦去了?

这还叫过年吗?

虽然他俩是光棍,可这毕竟是过年啊,总得讲点忌讳吧?

哪有大年初二就开始做买卖的?

即使村里专业的生意人,鹅拧,也是赶在年前把自己的货物全部出手,现在已经完全进入过年的状态当中。

往年的时候,有时候春深,出了正月还没开冻,地里的活儿没法干,鹅拧也会从二月二开始,走街串户卖些炒糖豆一类的东西。

那时候村里人就感觉鹅拧已经是干得很早,很早了。

万万想不到大年初二的,俩光棍就开始卖糖葫芦了!

大正月里家家户户忙着串门、伺候客人,谁还买冰糖葫芦?

大人们完全不能理解。

那些眼睁睁看着两竿子糖葫芦走出村去的孩子们,居然一时之间也是没有反应过来。

不知道那些糖葫芦是干什么用的?

直到眼睁睁看着糖葫芦在他们的视线中消失,有的孩子才反应过来,大喊一声

“那些糖葫芦是卖的!”

其他孩子如梦方醒,于是随着喊声拼命追赶。

可是俩光棍早就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走得不见人影了。

孩子们后悔莫及,有的孩子摸着兜里的压岁钱,直接馋得大哭起来。

哄都哄不住。

有的父母就大骂狗咬和山鱼,怪不得打光棍呢,一点人情味儿不长。

上哪卖不是卖,为嘛不先在村里转转?

净惹火孩子!

出人意外的是,馋痨痞小四儿居然没表现出馋坏了的模样。

舔着鲜红的嘴唇,背着小手含笑不语。

只是因为这小子早饭后已经得到一支糖葫芦。

英子的糖葫芦分给母亲和继父,以及三仓等人每人一颗。

小四儿的一支糖葫芦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囫囵吞下去的。

此时看着其他孩子馋得大哭,他却是不管胃里还是心里,都已经得到极大的满足。

突然,后脖领子被人薅住,把他提了起来。

一看,是建刚哥。

小四儿悬在半空连踢带打。

奈何年龄差距太大,腿短胳膊短,根本够不着建刚哥。

“踢打什么,”梁建刚笑道,“我要去找大仓,正好带你回家。”

“我不回家——”小四儿嘶叫着,“大哥没在家。”

他正在观看别孩子馋得哭了,享受这种乐趣呢。

“你骗我!”

“没骗,”小四儿持续挣扎,“大哥说厂里值班,没吃早饭就走了。”

哦?

建刚还是有点不信,一个木器厂而已,大过年的值什么班?

放下小四儿,去大仓家一问,小四儿说的果然是真的。

建刚有些生气“昨天上午说的好好的,今天去我家陪客,也没说今天值班啊!”

所谓的陪客,陪的是建刚的姐夫。

建刚的姐姐去年刚刚出嫁,今年是新女婿头一年来拜年。

本地风俗,新女婿头一年来拜年,除了能有幸吃到丈母娘做的荷包蛋以外,还会受到特殊照顾。

灌醉。

舅子越多的,越是容易遭到围攻,各种敬酒,各种花样。

新女婿因为是第一次来拜年,舅子们敬酒也不好不给面子,总得表示自己很男人的样子,来者不拒。

往往就给灌得酩酊大醉。

因为女人们是没资格上桌的,既不能上桌,也不可能在炕下眼巴巴瞅着炕上的酒桌。

所以新媳妇往往没机会护住自己的夫婿。

直到新女婿嗷嗷呕吐,或者在猪圈里枕着老母猪呼呼大睡,新媳妇这才大呼小叫地追打弟弟们,然后对自己男人各种照顾。

醉成那样回是回不去了,只好在老丈人家住下。

只有很少一部分酒量特大,或者特别狡猾之辈,还能坚持背着好几个礼物篮子,后边跟着自己媳妇,踉踉跄跄走回家去。

陪酒的舅子们,除了亲舅子,还有叔伯的,或者没出五服的近支一类。

梁进仓跟建刚,就是没出五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