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园餐厅推出嘉年华特色套餐大礼包。</p>
西餐厅主菜是血淋淋的战斧牛排，配上抹茶粉妆点的橘子，强装一个万圣节的气氛。另一边中餐馆的招牌菜是脑花，五颜六色的酱料往上面一淋，就是一颗姹紫嫣红的脑子。</p>
食客们坐在刻意调暗的灯光底下，被对方嘴角逼真的血色逗得捧腹大笑。</p>
裴雪听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p>
这么冷的天，冰淇淋摊子前人流不息。</p>
裴雪听眼瞅着雌雄莫辩的年轻人在寒风里露着细腰长腿，立刻预见了医院风湿科未来十年的目标客户群。</p>
“各园区安保状况怎么样？”裴雪听问。</p>
游乐场原本有四个片区，为了举办嘉年华，改成了两个主会场。北边是充斥着西方断头鬼、血族伯爵的西式恐怖，南边是僵尸、鬼新娘扎堆的中式惊悚。</p>
“北区A组一切良好，就是有两个公爵为了争血仆打起来了”方东青看热闹不嫌事大，频道里还能听见他那头传来的叫好声，还有他咯吱咯吱嚼爆米花的声音。</p>
“南区B组无异常……俩女孩摸鬼帅哥腹肌算吗？那个鬼帅哥是个打零工的小妖怪扮的，这得算骚扰了吧？根据《未成年妖物保护法》，我们是不是应该阻止一下？”</p>
司南有点犹豫地说：“可是我看那俩女孩好激动，我怕我打不过她们，她们甚至做了美甲，感觉能直接把我眼珠子戳爆。”</p>
风平浪静，一派祥和。</p>
这场鬼影憧憧的嘉年华除了名字，好像跟“鬼”沾不上半点关系，平安无事得很。</p>
众人紧绷的精神都缓缓放松下来。</p>
——</p>
游乐园的中式餐馆平时只是卖一些粥菜糕点，因为小朋友酷爱垃圾食品，所以生意惨淡。但嘉年华推出的以“诡异”为卖点的特色套餐，在预热的前几天就已经打开了名声，活动当天更是热销。</p>
美食主播在预约好的餐桌上架起了手机，打开直播间热情地和水友打招呼。</p>
“今天来替大家试吃一下百鬼夜行嘉年华特别推出的‘天灵盖下面有什么’套餐。”</p>
主播是个清瘦得颧骨凸出的年轻人，只有眼睛又圆又亮。他细长的手指戳在菜单上，当着水友们的面，把上头所有的东西都点了一遍。</p>
水友们已经习惯了他的作风。</p>
美食主播“陶铁”以胡吃海喝为卖点，从不催吐也不打帅哥靓女人设，纯靠惊人的食量和进食速度吸引关注。最令人称道的是，他非常厌恶浪费粮食的行为，这和那些劣迹斑斑的假大胃王完全不同，为他积累了大量粉丝。</p>
菜还没上，陶铁先把餐馆赠送的一整壶豆汁喝得一干二净，末了还对着镜头咂咂嘴巴。</p>
“主播传统艺能‘吃不饱吃不胖’复刻。”</p>
“听说这玩意儿味道像泔水，真的吗？”</p>
“脑花什么时候上啊，能好吃吗？”</p>
“主播去医院检查过吗？吃这么多还不长肉，可能是吸收功能有问题……”</p>
“前面管好你自己。”</p>
“管好你自己加一。”</p>
陶铁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p>
他本体是饕餮，本来应该受制于特调局的监控之下。</p>
奈何他没有为非作歹的胆子，也没有呼风唤雨的欲望，除了爱吃没有任何特点，特调局也不想浪费人力物力，索性让社会保障科那边给他找了个工作。</p>
这份工作就是吃播。</p>
行动科那个刻薄的科长嘲讽过他：“你也就是命好赶上了社会经济繁荣，不然你早生十年，都得饿死在商业区。”</p>
脑花很快就端上来了。</p>
餐馆一共有三个套餐，一个正常版，一个变态版，一个究极变态版，陶铁全点了。三层的小木架子摆在桌上，林林总总八九种酱料，下头隔着鲜嫩的猪脑花。</p>
“我听说那个究极变态版从造型颜色到味道，都很重口。”陶铁腼腆地对着镜头一笑，“大家想先看我吃哪个？”</p>
直播间弹幕上齐刷刷地飘过一片“明人不说暗话，最重口的那个”。</p>
“好，那我们就从最重口的那个吃起。”陶铁拿过一碟脑花，伸手去拿最上方的酱料。他的手还没碰到那个酱料，目光先落在手里那份脑花上。</p>
猪脑花都是巴掌大的一份，可碟子里这份脑花并不完整，是一份脑花切割过的四分之一，却已经有正常猪脑花的大小了。</p>
陶铁心里犯嘀咕，这头猪的伙食会不会太好了点？</p>
“先生，需要我帮您淋酱料吗？”</p>
服务生都穿着僵尸服，脸上用灰白色的油彩糊了一层，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他这和颜悦色的一笑，差点把陶铁这正经凶兽吓出一身鸡皮疙瘩。</p>
“行啊。”</p>
——</p>
“裴科，有情况！”</p>
端坐在长椅上的裴雪听猛然睁开眼睛，手指按着耳机，“我在听。”</p>
“中餐馆吃播的那头饕餮好像要暴走了！”</p>
喷水池旁一圈都是收割冤大头游客钱包的店铺，中餐馆格外显眼。无他，实在是他们家脑花卖得太好，立体海报拉得快比门脸还大了。</p>
“屏蔽游乐园网络信号！”</p>
一声令下，游乐园里成千上万的游客在同一时间断网，无论是店家提供的无线网络还是移动数据都无动于衷。直播间水友和主播失去了联系，上传到社交平台的视频图片进度条停止。</p>
裴雪听站起身的同时，中餐馆的屋顶在混乱的尖叫声中支离破碎。</p>
被覆着层层黑色皮毛的巨兽脊背隆起，撕开了砖石瓦砾堆砌的房屋。他头角狰狞，一眼望过去竟然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抽象的长法——他的眼睛在腋下！</p>
惊慌失措的人流阻挡了裴雪听前进的道路，她扶住一个不慎被踩住裙角险些跌倒的女孩，无视对方的道谢，纵身跳上了冰淇淋车顶。</p>
周围的人惊异地看着裴雪听，她迎风甩开了黑色的长风衣，暴露出凝练的身体线条，和后腰上别着的卫星通讯设备、以及枪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