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永不坠落的夏天(四)(2 / 2)

裴雪听在这边给考生做考前指引,特调局那边也在紧锣密鼓地调查背后的推手。</p>

特调局积压多年的通缉令全被翻了出来,穷凶极恶的人、妖、鬼重见天日。</p>

一场腥风血雨蠢蠢欲动,而暴风眼中心的人还在无知无觉地玩这场“谁是凶手”的剧本杀。</p>

檀真坐进车里,规规矩矩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p>

从白鹭公馆回特调局有很长的一段路,裴雪听难得地有些坐立难安。</p>

“你在躲着我。”檀真语气不明地说。</p>

来了。裴雪听想。</p>

檀真曲起手肘靠在窗户玻璃上,指节撑着额角。长街上破碎的路灯光从他眼下掠过,像是逃窜的月光,只留下一片霜色。</p>

“我没有。”裴雪听矢口否认,“我今天出门的时候还给你冲牛奶了。”</p>

“没有天眼我也知道你在说谎。”檀真轻描淡写地说。</p>

“天眼不是测谎仪。”裴雪听眼角乱跳。</p>

檀真自顾自地说:“我不喜欢你哥哥给你介绍男朋友。”</p>

他不给裴雪听开口的机会,一口气说了下去,“我也不想你喜欢他们。”</p>

檀真的眼神有些受伤,像是被遗弃的小猫。他轻轻抬起眼睫看着裴雪听,眼中是破碎的水色。</p>

“但是如果你喜欢他们,我会走的。”檀真轻声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说,我不会拒绝你。”</p>

裴雪听方寸大乱。</p>

她觉得檀真就像小时候冬天的雪人,不管她多么喜欢,都不会被允许带回家,只能捂在手里看他一点点融化。她喜欢檀真吗?她也不知道,长这么大,她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p>

但是檀真在青铜棺里隔着金色的液体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执着又温柔地按住冰吐司,给她煮面的时候;他只身走进阵法按住她肩膀的时候——她的心跳没有无动于衷。</p>

裴雪听总觉得她要对檀真负责,无论他是因为什么理由沉睡,都是她不由分说地把他带进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等檀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方式,他可以有全新的人生。</p>

他长得那么好看,体贴又柔软,会有很多人喜欢他。</p>

檀真可以过得很好,朝九晚五,家里有温热的牛奶和娴静的妻子等候。</p>

而不是跟着她,天天和一堆邪门的东西打交道,差点把命都断送。</p>

“你只是依赖我。”裴雪听低声说,“等你离开我就会发现,有的是更好的生活。”</p>

“我在大徵虽然没有成婚,但躺进青铜棺的时候已经27岁了。”檀真说,“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比我更懂男女倾慕之情?”</p>

裴雪听哑然。</p>

红灯亮起,车子卡在车流中。</p>

“你讨厌我吗?”檀真快刀斩乱麻,直截了当地问。</p>

“当然不。”裴雪听果断道。</p>

檀真忽然按住了她扣在方向盘上的手,他的体温烫得裴雪听几乎瑟缩,却无路可退。檀真试探着靠近她,领口上沾着家里洗衣液的草木清香,像是一盏微苦的茶。</p>

“你可以推开我,只要你说不,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檀真的目光描摹过她的眉眼、唇角,“但如果你没有拒绝我,那我就要亲你了。”</p>

裴雪听清亮的瞳仁里映出他的模样,阴影倾覆而来。</p>

红灯读了三下秒。</p>

那股雨后草木的气息溢满裴雪听的呼吸。</p>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落在她睫毛微颤的眼角。</p>

——</p>

陈启明看见一滴眼泪从白喻的眼角滑落,“啪”的一声砸在手背上,顿时慌了神。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抓出来一团皱巴巴的卫生纸纸,塞到白喻手里。</p>

“不说就不说,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陈启明往旁边退了两三米,嘀嘀咕咕地说,“别哭了。抱歉。我再也不提这件事了。”</p>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p>

白喻用手背一擦眼泪,把卫生纸捋平、叠好放回陈启明手里。她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地朝兰措走去。</p>

“一起走吧,既然那位裴科长那么说,这里一定有我们忽略的线索。”张又南率先说,“人多也安全。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出什么事——那边的几位考官,要跟上去监考吗?”</p>

方东青很不喜欢天师府这小子拿腔拿调的样子,他跟这种满身贴着“正经人”标签的八字不合,闻言玩着指甲翻了个白眼,“这不是一般的怨灵,你们人多就能靠阳气盛顶过去的。人再多也只是给他们加菜。”</p>

张又南皱起眉,一时间竟然有点分不清这人的男女。</p>

司南赶紧出来打圆场,要是裴雪听刚出去就因为“考生和监考官打起来”这种原因折返,一定会扒了他们的皮。</p>

“那什么,我跟你们去。”司南干咳一声,道,“你们手上都有自己对应的遇难者资料对吧?我们一个现场一个现场地看过去,总会有发现。林家那个,把你拘禁起来的游魂放出来。”</p>

电梯载着一群人摇摇晃晃地上楼,电梯门刚一打开,尖叫声就几乎把他们的耳膜扎个对穿。</p>

二楼的遇难者——那一对兄弟的魂魄跌跌撞撞地从房间里扑出来。</p>

客房门大敞着,他们可以直接看见被染红了半边的大床、在风中招展的窗帘。兄弟二人连滚带爬地从门里扑出来,腹部几乎被豁开一半,五脏六腑都快淌了一地。</p>

哥哥的伤势稍微好一些,却也仍是惊慌地和空气中不存在的人推搡着。他被推了个仰倒,脖子上猛然出现一道伤口,鲜血笔直地冲上了天花板。</p>

司南倒吸一口凉气——天可怜见,他连恐怖片都不敢看,为什么要吃这个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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