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 就算薛福蔚体格摆在那里,但赵驰纵还是有些身手的。</p>
昨日也算是阴沟里翻船。</p>
赵漠咳嗽一声缓解尴尬,而后哈哈笑两声,道,“小子顽劣哈哈哈,叫诸位见笑了。”</p>
嘴上这么说,心底已经盘算好了,今日回去定叫那臭小子吃不了兜着走,架都打不过,当真叫他老脸无光。</p>
傅锦梨也很是赞同,点点头,娇声道,“米有事,小殿下厉害,能收拾,谁欺负我就收拾哇。”</p>
她有些护短。</p>
从她爹身上就能看出来了。</p>
不过这个回答显然朝臣是不满意的,又换个说法,继续问,“那在几人中选一个,小殿下最属意谁。”</p>
傅锦梨一听,却是皱起了眉。</p>
她目露古怪地去看提问的大臣,瞅了他好半晌。</p>
大臣紧张。</p>
小孩儿却是忽然翘了嘴角,一副“我全都知道”的样子,伸出小手,开始咋咋呼呼地闹。</p>
“你是,坏蛋!”</p>
“我知道哦,小殿下大大智囊,大大胆子,猪猪说是离间~”</p>
她笑着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好不自豪,胖脸上都好似在发亮。</p>
“小孩儿在一起,要一起,你完蛋噜,小粽子说,谁敢拆开,就屁滚尿流收拾收拾!”</p>
还要朝着大臣撅起小嘴挥舞了两下小拳头。</p>
小梨子都知道的!</p>
小蔚说他会一辈子跟着大哥的,猫猫也要带着。</p>
不能只选一个。</p>
大臣惶恐,忙跪下,“小殿下恕罪,是臣下失言。”</p>
天家毕竟是天家,又是当着陛下的面,小殿下说这话已经有问罪的嫌疑。</p>
他一人跪下,周遭也不能赦免,都是囫囵跪了一地。</p>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傅锦梨茫然地张着嘴巴,鞋子往后磨蹭了半步。</p>
在朝中就是这般,脑袋时候都是绑在腰上。</p>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多少还是有些吓到孩子。</p>
她的小窝就在角落的龙柱旁,与傅应绝还不光隔着玉阶,还隔着群臣。</p>
小小一只,不明状况,慌忙地去用目光去寻傅应绝。</p>
傅应绝神色不明。</p>
他一直漠然,听着大臣跟傅锦梨交谈。</p>
现在下头的小丫头看起来似是无助,可怜兮兮地。</p>
那无动于衷的人总算是动了,招招手,像是在呼唤小狗狗。</p>
“过来。”</p>
傅锦梨忙哒哒着脚步跑去,一下就将脑袋瓜埋在他腿上。</p>
小手紧紧地揪着落在两侧的龙袍,怎么都不肯抬起来。</p>
傅应绝的手落在她后脑,小孩儿晃悠着,小幅度蹭了两下。</p>
依赖非常。</p>
整个被父亲的威压包围着,才算是安心,驱散了方才的不知所措。</p>
她只是寻常言语,却不知为何朝臣会有这样大的反应,那一瞬间,不再像是往常同她玩笑的模样,中间有了阶级的天堑。</p>
小孩儿词汇贫乏,只觉他们那下意识的惶恐,不再像是对着她,倒是跟对着傅应绝一样。</p>
一样地......带着距离与仰视。</p>
她不适应,且不知该如何应对。</p>
傅应绝却是乐见其成。</p>
傅锦梨是天然地亲人,但她当不了一辈子的帝姬。</p>
位置再往上升升,生杀主宰的时候,可就不是说说笑笑打打感情牌就能过去的。</p>
这些大臣也是拿捏着度,就算私底下亲近,可该有的本分也不能忘。</p>
“行了。”傅应绝眸光淡淡,道,“像什么样子,都起吧。”</p>
朝臣这才起身。</p>
就算知晓傅锦梨的话没什么恶意,也不是那一层道理,但是作为臣下,方才的反应才是对的。</p>
上位者的一字一句,就算是玩笑话,也当入心中,且要较真。</p>
这是在小殿下跟前难得的正经。</p>
这一插曲,倒叫殿内气氛不如前头松快。</p>
但是并不影响傅应绝。</p>
“爱卿教子有方,只是朕孩子养得娇,还得看她心意来。”</p>
现在小孩儿只当是自己说错了话,整个趴在他腿上了。</p>
傅应绝也不再管下头的大臣了,先紧着自家这个,将人哄了出来。</p>
小丫头腮帮子鼓着,被提溜起来坐好,眼睛咕噜转着,双手揣在怀里,望向下头。</p>
大臣们见并未责怪,也松了口气。</p>
只是现在傅应绝又提起这话,他们也只能跟着应。</p>
“自然是要紧着小殿下心意来。”</p>
只是小殿下不知事,糊里糊涂地,怕是挑不好。</p>
傅应绝却觉得这问题不大。</p>
他垂首,捏着傅锦梨发包包上头的小珠串子,轻声问她,“都喜欢?”</p>
小孩儿在他怀里,湿漉漉的双眼,有些迟疑不定。</p>
又悄悄觑了眼朝臣,才小声跟她爹道。</p>
“嗯!小梨子都喜欢呀,是我自己找的,小梨子自己找的呀。”</p>
是小梨子自己一个一个找起来的小伙伴啊。</p>
傅应绝颔首。</p>
手一挥,轻松道,“都是大差不差,那就都收罗进来。”</p>
话里话外,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妥。</p>
只是......</p>
“陛下......怕是不合礼制。”有人顽固守旧些,大着胆子道。</p>
没见着哪个皇嗣找伴读,将朝中各方势力的二世祖都找了去的。</p>
至少在大启建国以来,从未有过。</p>
“礼制?”傅应绝轻哂。</p>
说话是一如既往地狂妄跟吊儿郎当。</p>
笑起来,“你下朝后来找朕单独聊。”</p>
大臣哪里敢。</p>
当下就改了话,“臣失言,失言。”</p>
不敢去,真的不敢去。</p>
身后站着这几十位同僚,正儿八经对上上头那位已经是气弱,再单独见见......</p>
千军万马犹不及也。</p>
都是见风长草的,最大的本事就是就是看上头的眼色。</p>
有了只出头鸟暴毙,后边的再开口已是斟酌万分,但还是有大半不轻易松口。</p>
尹清扶着胡须,站出来。</p>
“陛下。”老人精神矍铄,神色温和,“依臣看,陛下所言可行。”</p>
他在朝中德高望重,又是几朝老臣。</p>
薛相尚有人骂是奸臣,却无一人道尹清半句不是。</p>
他说话,还是有些分量。</p>
“臣是作古之年了,未曾想还有比臣这把老骨头更加腐朽的。”</p>
读书人就这点好了,心平气和笑容满面地就将人给骂了。</p>
“年轻人要讲究变通革新,老揪着旧制,可万万是使不得。”</p>
有他一言,朝臣就去观察傅应绝的神色。</p>
看不出些什么来,依然是那张欠他百八十万脸的臭脸,但没反驳,就是满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