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齐,我是在皇宫禁内长大的,自幼见惯了风起云涌,诡谲多变。如今你竟亲口对我说,要我为了后嗣考虑,去纳妾,去娶别的女人。”</p>
“那纳妾之后呢?生了孩子之后呢?再重复我当年的悲剧么?尔虞我诈,无休止的争夺与争宠,然后我便如父皇一般,日复一日做着妻妾后宅之事的判官。”</p>
“莞齐,我并非是安慰你,只是对于我这种人而言,有没有孩子确实算不得人生第一要紧事。甚至在遇见你之前,连娶不娶妻都是不重要的。”</p>
随着凌舒止一字一句话音落下,慕莞齐好半天脑子才转过来弯。</p>
旋即便是深深的震惊。</p>
她之前还总是和他开玩笑,说明明京都传闻中的宜王爷最是清高自许,目无下尘。</p>
没想到嫁给他之后,才发现原来根本不是如此。</p>
可是直至听完他这些话,她却又隐隐约约意识到,或许那个传闻中高冷出尘的王爷,才是真正的他。</p>
可即便如此,她仍然觉得心头惊惑——堂堂皇族子弟,竟心甘情愿不要孩子?</p>
他纵然说了不是出于安慰,她却仍然觉得他就是在安慰她。</p>
为了让她宽心,为了让她不要有负罪感,他竟连子嗣之事,都可以委曲求全到这般地步。</p>
她本来该高兴,该欣喜,该感激,该如释重负。</p>
可此时此刻,面对着此情此景,慕莞齐的心头却满是茫然,旋即便是深深的无力与惶惑。</p>
她从未想过,凌舒止竟然待她情真至此。</p>
从前她以为横跨两人的天堑。家世,父母,子嗣,在他这里仿佛都一一迎刃而解,变得不足挂齿起来。</p>
她与他,似乎再无第二种可能了。</p>
她除了做好他的王妃之外,再没有了第二种选择。</p>
天色渐暗,这整整一天里,王府都再无任何的大动静。</p>
当然,这都只是明面上的。</p>
吴贵人住的芳茵阁里,早已是一片狼藉。</p>
她已经气得砸碎了好几方茶盏了,饶是如此,仍然觉得心口怒气难消:“红颜祸水,当真是红颜祸水!舒止为了她,竟连我这个娘都不认了!”</p>
一旁的林惜若只小声啜泣着,眼睛都肿成了核桃。</p>
“姑姑,你别生气,都怪我无能....”</p>
吴贵人长长顺了一口气,重重坐回榻上,冷笑道:“倒也不怪你无能,实是那慕莞齐太过妖媚,竟勾得舒止为她空置后院。”</p>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再次气闷起来:“一个二嫁妇,她也配?”</p>
她每每提起慕莞齐,总是喜欢用二嫁妇来称呼她。</p>
既是觉着自己儿子唾手可得的皇位,被这个毫无家世根基的女子搅合得悬之又悬。</p>
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p>
她在皇宫多年,却从未有一日得过君王的宠爱。而那位占尽雨露的婉贵妃,也是一名二嫁妇。</p>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p>
为什么天底下最尊贵的这些男子,竟都喜欢嫁过人的妇人?</p>
她眼酸妒恨了婉贵妃多年,此刻自然也顺理成章的,把恨意转移到了同为二嫁妇的慕莞齐身上。</p>
她恨恨的唾了一句:“当初陛下执意把婉贵妃接回来的时候,也是如今这般境况,就差没为她散尽后宫了!”</p>
林惜若并不敢置喙这等天家密辛,因此只唯唯诺诺的应道:“是,陛下待贵妃娘娘确实很好。”</p>
“那又有什么用?”</p>
吴贵人嗤笑一声:“陛下待她再好,给她贵妃之位,给她椒房专宠。她照样忘不掉她在民间时的前夫,入宫整整三月都不肯承宠....”</p>
说着说着,她忽然停住了,眼中忽然浮出几分古怪的意味。</p>
林惜若不由得便问:“贵人,怎么了?”</p>
吴贵人仍然出着神,方才说到了婉贵妃,她的思维自然而然便发散了起来。</p>
婉贵妃进宫三月,不肯承宠。</p>
那么....</p>
她忽然抬起头,愣愣的望着林惜若,旋即却是口出惊人道:“你说,舒止和慕莞齐他们俩,圆房了没有?”</p>
林惜若不防吴贵人竟然问出这样直白的问题。</p>